辭彆了那座浸潤著水汽與新生氣息的江南小鎮,淩霄並未停留,身形飄忽間,已至太湖之畔。煙波浩渺,水天一色,遠山如黛,舟帆點點,景致開闊而秀麗,與少室山的雄渾肅殺、小鎮的溫婉瑣碎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的目光,越過那萬頃碧波,投向了湖心一處若隱若現的島嶼。那裡,便是姑蘇慕容氏的根基所在——參合莊。
身形微動,踏水無痕,如一片柳絮般掠過湖麵,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島嶼之上。與想象中的武林世家重地不同,島嶼之上並無多少人工雕琢的痕跡,林木幽深,怪石嶙峋,唯有沿著小徑深入,方能見到一些依勢而建的亭台樓閣,風格古樸,卻透著一股難言的雅致與……孤高。
隻是,這份雅致與孤高,如今卻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寂寥與衰敗。
莊門虛掩,並未上鎖,卻也無人看守。輕輕推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島上顯得格外刺耳。門內庭院,青石板縫隙間已探出頑強的雜草,落葉堆積,顯然已有多日未曾打掃。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空屋特有的、混合著淡淡黴味與塵土的氣息。
淩霄緩步其中。還施水閣、聽香水榭……這些在江湖傳聞中帶著幾分神秘色彩的名字,如今隻剩下空蕩蕩的屋舍。書架之上,那些記載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精要的武功秘籍早已被搬空,或許是被慕容複帶走,或許是散佚他處。唯有幾卷殘破的經史子集散落在地,被蟲蛀鼠咬,無人問津。
他走到那間聞名遐邇的“還施水閣”窗前。窗外正對太湖,視野極佳,煙波浩渺,風雲變幻,儘收眼底。可以想見,慕容博、慕容複父子曾無數次站在此處,遠眺這壯闊湖山,心中盤算的,卻是那遠在北方、早已化為曆史的“大燕”萬裡江山。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淩霄輕聲念出這八個字。這門武功堪稱江湖一絕,巧妙絕倫,足以令慕容氏屹立武林之巔。然而,創出這門武功的初衷,恐怕並非為了武道極致,而是為了那“複國”的執念服務——了解天下武功,方能更好的模仿、利用、甚至克製。一門本該閃耀智慧光芒的絕學,從誕生之初,便帶上了一層沉重的功利與陰霾。
權勢、名聲、複國……慕容氏數代人為之奮鬥、為之瘋狂、甚至不惜掀起無數腥風血雨的目標,如今安在?
紅顏化枯骨,霸業成笑談。
站在這空寂無人的水閣中,感受著時光流逝留下的痕跡,淩霄心中並無多少勝利者的感慨,亦無對失敗者的嘲諷,唯有對“執念”二字的深深唏噓。
人力有時而窮,天命渺不可測。強求那本不屬於自已、或早已被曆史長河湮沒的東西,最終不過是畫地為牢,將自已與身邊之人一同拖入無底深淵。慕容博機關算儘,落得皈依佛門;慕容複執迷不悟,精神崩潰,不知所蹤;這曾經顯赫一時的參合莊,也隻剩下斷壁殘垣,空對一湖煙雨。
這太湖依舊煙波浩渺,這天地依舊運行不息,不會因任何人的野心或悲歡而有絲毫改變。
他在莊內盤桓半日,足跡遍及各處,神識細細掃過,再無發現任何與慕容氏野心相關的隱秘,也無任何值得留意的武功傳承。這裡真正有價值的,或許隻剩下這湖光山色,以及那足以警醒後人的、關於野心與執念的教訓。
當日頭偏西,湖麵泛起金色粼光之時,淩霄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承載了一個家族百年悲歡與虛妄夢想的島嶼,轉身,一步踏出,便已到了湖畔。
身後,參合莊在暮色中靜默,如同一個被遺忘的舊夢。
至此,與慕容家相關的一切因果,算是徹底了結。這段延續了數十年的恩怨,從少室山上的血仇揭露,到此地的憑吊懷古,畫上了一個蒼涼而完整的句號。
經曆此番遊曆,目睹並參與了諸多重大變故,引導了數段重要因果的走向,淩霄感覺自身道心愈發圓融通透,對紅塵萬象、世事變遷的感悟更深一層。那層通往“煉虛合道”之境的壁壘,已薄如蟬翼,仿佛隻要一個恰當的契機,便能水到渠成,身與道合。
契機將至,卻非此刻。
他目光投向更遠的南方,那裡似乎還有未儘的緣法。身形微動,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沿著湖岸,飄然遠去。
太湖煙波,千古如斯,映照著道人遠去的背影,也埋葬了一段關於野心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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