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莊的日子,仿佛是天啟城這個巨大漩渦中唯一靜止的中心。淩霄住了下來,蕭瑟給他安排了一處僻靜的獨立小院,平日裡無人打擾。他多數時間隻是在院中靜坐,或翻閱一些蕭瑟收藏的、並非武功秘籍的雜書,偶爾與前來討教或者說試探)的無心聊上幾句玄之又玄的道理,日子過得雲淡風輕。
然而,他的神識卻如同最精細的蛛網,悄無聲息地覆蓋著以雪落山莊為中心的大片區域,甚至能隱約觸及皇城邊緣那躁動不安的龍氣。他雖言明不主動介入,但“觀戲”也需洞若觀火。
天啟城的局勢,果然如同無心所言,一日緊過一日。老皇帝的氣息日漸衰微,如同風中殘燭,明眼人都知道,那最後時刻即將到來。幾位皇子及其背後的支持者,動作愈發頻繁露骨。
這一日,黃昏時分。山莊的寧靜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一名作尋常商販打扮的漢子,腳步踉蹌地衝到山莊側門,叩響門環的手滿是血跡。他是蕭瑟布置在外的眼線之一,剛剛擺脫了一場針對性的截殺。
“公子……白王的人……發現了我們在城南的聯絡點……李掌櫃他們……怕是凶多吉少……”漢子氣息奄奄,說完便昏死過去。
蕭瑟得到消息時,正在與無心對弈。他執棋的手指微微一頓,麵色依舊平靜,但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冷冽的寒光。白王蕭崇,這是開始著手清理他的外圍勢力了,意在斬斷他的耳目,讓他變成聾子瞎子。
“看來,我這位二哥,是有些等不及了。”蕭瑟落下一子,聲音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無心撚著佛珠,歎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啊。蕭老板,你這盤棋,怕是難下了。”
就在蕭瑟沉吟,考慮如何應對這步緊逼時,一旁靜坐仿佛神遊天外的淩霄,卻似無意間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城南……若我沒記錯,靠近漕運碼頭,今日西時,似有巡防營與刑部的人因一批走私的火器起了衝突,封鎖了那片區域,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蕭瑟和無心同時一怔,目光瞬間投向淩霄。漕運碼頭?巡防營和刑部衝突?封鎖區域?這些信息,他們安插的眼線並未傳回!淩霄足不出戶,他是如何得知?而且時機如此巧合?
蕭瑟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幾個念頭。巡防營目前傾向赤王蕭羽,而刑部則有白王的背景。這兩方勢力因為利益衝突而杠上,完全可能。若真如此,那片區域此刻定然魚龍混雜,戒備森嚴。白王的人剛剛襲擊了他的聯絡點,若是此時貿然派人去探查或救援,極易撞上正在對峙的巡防營和刑部,無異於自投羅網,甚至可能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這看似隨口的一句話,卻瞬間點醒了他,避免了一次可能的重大損失和被動局麵。
無心眼中異彩連連,看向淩霄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深意。這位道長,哪裡是不介入?他分明是站在一個更高的維度,俯瞰著整個棋局,偶爾落下的一子,看似無關緊要,卻往往能攪動風雲,影響平衡。
蕭瑟深吸一口氣,將原本準備下達的命令咽了回去,轉而沉聲道:“傳令下去,城南所有暗線,即刻起進入靜默狀態,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有任何動作。”
他起身,對著淩霄微微躬身一禮,鄭重道:“多謝道長提點。”
淩霄擺了擺手,依舊看著庭中一棵枯樹上的殘雪,仿佛剛才隻是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閒話:“順勢而為罷了,貧道什麼也沒做。”
類似的事情,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又發生了數次。
有時,是赤王麾下的高手試圖夜間潛入雪落山莊探查,人剛接近外牆,便莫名其妙地觸發了原本並不存在的、極為精巧的警示機關,引得山莊護衛蜂擁而出,將其驚走。事後檢查,那機關設置得妙到毫巔,仿佛早就存在,隻是他們未曾發現。
有時,是蕭瑟在推演局勢時,對某個官員的立場判斷陷入猶豫。淩霄或許會在品茶時,不經意地提及此人家中近日發生的某件瑣事,或是其門生故吏的某些微妙動向。這些信息看似零碎,卻往往能拚湊出關鍵線索,讓蕭瑟豁然開朗,做出更準確的判斷。
他從不直接給出答案,也從不指示蕭瑟該如何做。他隻是在不經意間,提供一片關鍵的拚圖,點破一層迷障,或是讓某些潛在的威脅,以一種“合理”的方式提前暴露。
他就像一陣風,吹動雲霧,讓人得以窺見山巒的真容;又像一道水,悄然改變著沙盤的細微格局,讓棋局向著更具韌性、更不易崩潰的方向發展。
蕭瑟和無心都是絕頂聰明之人,漸漸明白了淩霄的“觀戲”方式。他並非冷眼旁觀,而是以一種超然的方式,維係著某種脆弱的平衡,確保這場權力之爭不會過早地滑向最血腥、最失控的深淵,尤其是,確保雪落山莊這片“雅座”不會輕易被掀翻。
有了淩霄這種無形卻至關重要的“加持”,蕭瑟應對起各方明槍暗箭,顯得愈發從容。他本就智計超群,如今更是如虎添翼,總能料敵機先,化解危機於無形。
天啟城的風暴愈演愈烈,而風暴眼中的雪落山莊,卻因為一位看似置身事外的道人的存在,獲得了一種奇異的安寧。這場皇權之弈,棋盤上的棋手們廝殺正酣,卻不知棋局之外,已有一人,開始無聲地拂動棋盤邊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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