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劫雷的餘威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仍彌漫著刺鼻的臭氧味和碎石粉塵。淩霄周身金光流轉,將那侵入體內的最後一絲酥麻灼痛感強行化去,道心古井無波,眼神銳利如初,緊緊盯著蒼穹之上那愈發深沉恐怖的劫雲。
那幽暗的雲層仿佛被激怒的活物,內部傳來的不再是沉悶的轟鳴,而是如同萬千巨龍同時咆哮的恐怖雷音,震得整個山穀都在顫抖。紫色電蛇不再僅僅是遊竄,而是瘋狂彙聚、糾纏,凝聚成一道道更加粗壯、顏色愈發深邃近黑的恐怖雷柱!
“轟!轟!轟!”
幾乎沒有喘息之機,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劫雷接踵而至!一道比一道迅猛,一道比一道狂暴!不再是單一的直劈,而是時而如巨斧開山,力沉千鈞;時而如靈蛇出洞,刁鑽狠辣,從不可思議的角度轟擊而下,試圖尋找金光咒的薄弱之處。
淩霄身形在石台上方寸之地輾轉騰挪,雙手印訣變幻不定,將金光神咒催發到極致。那凝實的黃金戰甲之上,符文如同活過來般急速流動,硬撼著一道道毀滅雷光。
“嘭!”第二道雷劫讓他身形微沉,腳下石台裂紋加劇。
“哢嚓!”第三道雷劫撕裂了金光最外層,逸散的電弧在他道袍上留下焦痕。
“轟隆!”第四道雷劫最為狂暴,竟將他周身的金光打得劇烈凹陷,光芒瞬間黯淡了三分!
雷霆之力不僅轟擊體表,更帶著一股霸道的意誌,試圖鑽入經脈,摧毀丹田,湮滅神魂!淩霄隻覺五臟六腑如同被重錘連續敲擊,氣血翻騰不休,喉頭甚至湧上一絲腥甜。
但他眼神依舊沉靜。這金光咒乃道門護身大法,豈是等閒?《先天一炁訣》瘋狂運轉,體內真元如同永不枯竭的源泉,不斷注入金光之中,修複著破損,鞏固著防禦。每一次雷擊,雖然帶來痛苦,卻也像是一柄巨錘,將他體內原本還有些微瑕的真元錘煉得更加精純凝練,金光咒的運轉也在這極限壓力下變得越發圓融自如。
“雷劫鍛體,亦是造化。”他心中明悟,不再僅僅被動防禦,反而開始嘗試引導一絲絲細微的雷霆之力,引入經脈,以《先天一炁訣》中記載的秘法,小心翼翼地進行淬煉。這個過程凶險萬分,如同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經脈儘碎的下場。但他道心堅定,神識入微,硬是在這毀滅的狂潮中,捕捉著那一絲微乎其微的生機。
就在他全力對抗第五道更加凶悍的紫色雷龍,周身金光再次被打得明滅不定,身形劇震之時——
異變陡生!
外界的雷鳴咆哮、身體的痛楚感知,仿佛在刹那間被無限拉遠,變得模糊不清。一股無形無質、卻更加陰冷詭譎的力量,無視了金光咒的物理防禦,直接侵入了他的識海深處!
眼前景象驟然變幻!
不再是雷霆山穀,而是車水馬龍、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街頭。紅綠燈閃爍,熟悉的快餐店招牌亮著暖光,一個鬢角已生白發、麵容憔悴的婦人正提著菜籃,站在街角,茫然四顧,口中喃喃呼喚著一個名字——正是他在這個世間早已舍棄的本名!
“媽……”縱然道心堅定,這一刻淩霄的神魂依舊劇烈震顫了一下。
畫麵再轉,塞外風雪,喬峰抱著氣息全無的阿朱,仰天悲嘯,那嘯聲中的絕望與憤怒,如同實質的刀子紮向他的心口:“道長!你既神通廣大,為何救不了她?!為何?!”
緊接著,是雙龍寇仲與徐子陵誤入魔道,互相殘殺,血染荒山;是他自身修行出錯,經脈寸斷,苦苦掙紮數百年最終化為枯骨的恐怖場景;甚至是飛升之後,發現所謂仙界不過是一片更加殘酷的修羅場……
種種他潛意識中最恐懼、最遺憾、最不願麵對的景象,被無限放大、扭曲,化作最惡毒的利刃,瘋狂衝擊著他的道心壁壘。一股強烈的自我懷疑、悔恨、不甘、乃至放棄的念頭,如同毒草般滋生蔓延。
“沉淪吧……歸來吧……何必苦苦掙紮……”充滿誘惑的低語在神魂深處響起。
這是心魔劫!無聲無息,卻比外麵的紫霄神雷更加凶險百倍!
外有雷霆毀滅肉身,內有心魔侵蝕神魂。內外交攻,這才是完整的合道之劫!
淩霄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周身流轉的金光也因神魂的劇烈波動而變得有些不穩。天空中,第五道雷劫的殘餘力量轟然落下,將他體表的金光打得一陣亂顫,幾乎潰散!
危機,已然降臨至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能否在扛住肉身雷劫的同時,斬滅這無形無質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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