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歸途中,山勢漸奇。淩霄循著冥冥中的感應,於一片人跡罕至的蒼茫群山深處,尋得一處氣機相對沉靜的山穀。穀中有幽潭,潭畔有古鬆,鬆下有天然石台,光滑如鏡,似是常受風雨洗禮,又似久待有緣之人。
“便是此處了。”他立於石台之上,環顧四周。此地靈氣雖不及某些洞天福地,卻自有一股未經雕琢的純樸自然之意,正合他此刻返璞歸真、衝擊瓶頸的心境。袖袍輕拂,幾道微不可查的靈光沒入四周岩壁與地麵,一座簡易卻玄奧的“小乾坤斂息陣”便已布成,將山穀內外氣息暫時隔絕。
他盤膝坐於石台,並未立刻行動,而是先闔上雙眼,任由北涼風沙、軍魂鐵血、紅塵百態在心頭一一流淌而過,最終歸於一片澄澈的平靜。道心圓融,神識飽滿,體內先天一炁如長江大河般奔流不息,卻又溫馴無比。狀態,已調整至前所未有的巔峰。
“是時候了。”
心中默念,淩霄不再壓製自身氣息,也不再刻意收斂那已然觸及此界法則壁壘的道韻。《先天一炁訣》最終法門緩緩運轉,體內磅礴的力量開始以一種玄妙的軌跡震蕩、共鳴,試圖衝破那層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的界限,去觸碰那更高層次的“合道”之境。
就在他引動自身力量的刹那——
“嗡……”
一聲沉悶至極、仿佛源自天地本身的嗡鳴,毫無征兆地響起。並非通過耳朵,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層麵!整個山穀的空氣驟然凝固,變得粘稠而沉重,那幽潭之水無風自動,泛起劇烈漣漪,古鬆枝葉簌簌發抖,仿佛感受到了某種極致的恐懼。
淩霄猛地睜開雙眼,隻見原本晴朗的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來。並非烏雲蔽日那般簡單,而是仿佛有一張無形巨口,吞噬了光線,將深邃的墨色潑灑向這片天穹。雲層並非灰黑,而是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幽暗,其中更有無數細碎的紫色電蛇瘋狂滋生、遊竄,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響。
一股浩瀚無邊、冰冷無情、充斥著純粹毀滅意誌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轟然降臨!牢牢鎖定了石台上那試圖“逾矩”的身影。
天威如獄!
這絕非尋常的狂風暴雨,也非任何武林高手所能散發的氣勢。這是世界的規則,是此方天地對於試圖超越其限製、觸碰本源法則的“異數”,所降下的最直接的排斥與考驗!
天劫!
淩霄瞳孔微縮,即便早有預料,當真正直麵這煌煌天威時,心頭仍是不由自主地一凜。這威勢,比他想象中還要強上數分。此界天道,果然小氣得很,容不得半點超脫其掌控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氣,並非恐懼,而是將狀態調整至最佳的警惕。道心在龐大的壓力下,反而愈發剔透明淨,映照著外界那毀天滅地的景象,不起波瀾。
“哢嚓——!”
沒有醞釀太久,第一道劫雷便撕裂了幽暗的天幕,悍然劈落!那並非尋常閃電的亮白色,而是深邃、高貴卻又危險到極致的深紫!粗如殿柱,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維,其所過之處,空氣被電離出焦糊的氣息,空間都似乎微微扭曲!
目標直指石台正中的淩霄!
“來得好!”
淩霄心中低喝一聲,體內真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湧而起。他沒有選擇躲閃,天劫鎖定之下,躲閃毫無意義。他雙手迅速在胸前結印,體表金光驟然大盛!
不再是之前那般薄薄的光暈,而是凝實得如同液態黃金澆鑄而成的戰甲,光芒流轉,符文隱現,散發出萬法不侵、堅不可摧的道韻!正是將“金光神咒”催發至極致的表現!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瞬間席卷了整個山穀!紫色的雷光與金色的護體神光狠狠撞在一起,迸發出刺目欲盲的光團!逸散的電弧如同狂暴的蟒蛇,向四周瘋狂抽打,擊打在岩石上,留下焦黑的深坑,落入潭水中,激起漫天水汽!
金光劇烈地波動、明滅,仿佛隨時都會破碎,卻終究頑強地頂住了這第一波最凶猛的衝擊!大部分毀滅性的雷電之力被金光分散、導引,順著淩霄的雙足轟入腳下的石台乃至整個山體!
“嘭!”
腳下的石台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以淩霄為中心,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來,碎石激射!他周身氣血微微翻騰,身形晃了晃,便如山嶽般重新穩住。
第一道,也是最猝不及防的一道雷劫,扛下了。
淩霄抬眼,望向天空中那愈發厚重、電蛇狂舞的幽暗劫雲,眼神平靜中帶著一絲銳利。他能感覺到,那毀滅性能量中,似乎也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代表著破而後立的“造化”之意。
但這絲造化,需要用命去搏取。
劫雲翻滾,雷聲愈發沉悶,仿佛天公震怒,正在醞釀著更加恐怖的攻擊。山穀之外,方圓百裡的飛禽走獸早已驚恐地逃離巢穴,漫山遍野地奔逃。一些隱居深山的武林高手,亦在此刻心有所感,不約而同地望向這片天空,麵露駭然,不知是何等存在,竟引動了如此可怕的天象。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淩霄緩緩調整呼吸,金光內斂了幾分,卻愈發凝練。他知道,接下來的,將是連綿不絕、一重猛過一重的雷霆洗禮,以及那防不勝防的心魔劫難。
渡得過,則海闊天空,煉虛合道,真正踏上仙途大道。
渡不過,則身死道消,一切成空。
他已無路可退,亦不想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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