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心王那龐大殘軀所化的精純而狂暴的晶塵能量,已被沈燼用數個銘刻著玄奧符文的禁能容器徹底封存。
甚至連那些靈魂本源碎片都被瑩川以她那灰白死氣聚攏、壓縮,最終化作一顆不斷散發著不祥波動的純黑色晶體,落入沈燼攤開的掌心。
另一邊,吳銘掌心那維係著最後生機的時間波紋也如同退潮般徹底消散。
他緩緩收回手,臉色比平時明顯蒼白了幾分。
強行逆轉一位神靈級強者最後的生命之火,對他而言,負擔遠超尋常戰鬥。
他沉默地注視著血泊中已然氣息全無的老人,那雙總是眯著的眼睛裡,此刻流露出了一絲敬意與一抹揮之不去的沉重。
夏晴依舊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冰冷堅硬的海床上,纖細的手掌死死攥緊那枚尚帶著老人最後一絲餘溫的【龍淵】甲丸。
她目光空洞無神地望著夏明翰布滿血跡的臉龐,巨大的悲傷如同海嘯,徹底將她淹沒,讓她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沈燼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側。
他沒有催促這沉浸於悲痛中的少女起身,也沒有說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他隻是靜靜地矗立在那裡,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甚至顯得有些冷漠地俯視著她,仿佛在耐心等待她自己從這情感的泥沼與廢墟中掙紮著爬出來。
夏晴似乎感受到了他那獨特的存在,少女有些茫然地緩緩抬起頭。
那雙原本清澈明亮、此刻卻紅腫不堪的眼眸,盈滿了未乾的淚水與深不見底的迷茫。
她望著沈燼,嘴唇顫動了幾下,才從乾澀的喉嚨裡,發出帶著哽咽的詢問:
“沈燼……大人……我……我現在……該……怎麼做?”
她失去了過往“夏晴”的身份,失去了轉瞬即逝的親情依靠,就像一艘突然被斬斷所有纜繩、砸碎所有羅盤的孤舟,在暴風雨平息後、卻依舊暗流洶湧的海麵上漫無目的地漂浮。
沈燼沉默了片刻,他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反問道:
“那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讓少女怔了怔,眼中的迷茫反而更甚,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但隨即,一個念頭在她心底萌生。
“我……我想去京都……我想去見見她……那個……真正的‘夏晴’。”
她想親眼看看,那個如今應該擺脫了所有病痛與黑暗詛咒的少女,那個……她曾經深深嫉妒過,卻也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共享”了十年人生與記憶的……另一個自己。
“想做,就去做。”
沈燼的回答乾脆利落,帶著他一貫的冷漠風格,“現在的你,自由了。”
是的,夏明翰用他的生命,為她換來了這份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力。
她不再是任何人的容器、實驗體或替代品。
但,沈燼的話並未就此結束。他看著她,補充說道:“在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情之後,你需要,跟我走。”
原本按照計劃,應該直接將她帶回十二宮,她的體質和‘心核之淚’值得深入研究……但…看著那雙盈滿淚水、充滿迷茫的眼睛,他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連沈燼自己也無法完全理解,為何會鬼使神差地給出這段緩衝期。
或許是一絲罕見的同情,或許……是在他心底最深處,也有那麼一絲對“尋找自我”的感同身受。
夏晴仰頭望著他那雙冰藍似海的眼眸,幾乎沒有絲毫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另一邊,吳銘已經默默地從他那的儲物裝備裡,取出了一麵色澤鮮紅如血的九龍聯邦國旗。
他動作輕柔而無比鄭重,小心翼翼地將旗幟展開,然後他將夏明翰的遺體仔細地、莊嚴地包裹其中。
那抹鮮豔到極致的紅色,在這片被能量肆虐得一片狼藉、焦黑破敗的戰場背景下,顯得格外刺眼,悲壯得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