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列車在無儘的軌道上飛馳,發出規律而沉悶的“哐當”聲,像是某種不知疲倦的鋼鐵巨獸在黑暗中喘息。
這是一節從東海海濱開往上京的特快列車,此時正在夜色中行駛在九龍聯邦的大地上。
硬臥車廂內的燈光早已調至最暗,昏黃的光線勉強勾勒出旅客們橫七豎八的睡姿。
空氣中混雜著泡麵、汗水和消毒水的氣味,偶爾傳來幾聲鼾囈和翻身時床板的輕微吱呀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常。
沈燼和夏晴並肩坐在下鋪床沿,偽裝成一對普通的青年情侶。
夏晴的頭輕輕靠在沈燼的肩膀上,在外人看來,就像依偎著男友沉入夢鄉的少女。
隻有緊挨著她的沈燼,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細微的緊繃,和那透過薄薄衣料傳來的、略微急促的心跳。
他不動聲色,右手自然地環過她的肩膀,看似親昵地攬著她。
但即便是有沈燼在身邊,夏晴內心的波瀾也完全無法平息。
她閉著雙眼,眼前一片漆黑,反而讓其他感官變得異常敏銳。
她能聞到沈燼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雪後鬆林般的氣息,混合著火車車廂裡特有的、略顯沉悶的空氣味道。
她能聽到對麵中鋪那位大叔沉重的鼾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列車員檢查車廂的腳步聲。每一絲聲響都在她緊繃的神經上跳動。
時間在黑暗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拉長的橡皮筋,緊繃得快要斷裂。
大約晚上十一點五十分,對麵下鋪原本坐著低聲閒聊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嘟囔了一句“去抽根煙”,另一個也隨即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昏暗的車廂通道,消失在連接處的門後。
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
然而,自那兩人離開後,這節車廂的氛圍就開始悄然改變。
一種冰冷的壓力,如同悄然彌漫的薄霧,緩緩籠罩下來。
原本還有的零星低語和翻身聲徹底消失了,車廂陷入一種死寂般的寧靜,連之前清晰的鼾聲都詭異地停了下來。
空氣仿佛凝固,隻剩下列車行駛的噪音,此刻聽來卻格外刺耳。
夏晴即使不用神徑共鳴能力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
那是一種如同獵物落入陷阱前的不安,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渾身每一寸肌膚都在發出警告。
她靠在沈燼身上的身體不自覺地又僵硬了幾分,手心滲出細密的冷汗。
沈燼依舊維持著假寐的姿態,呼吸平穩悠長,仿佛真的睡著了。
但他那雙隱藏在眼簾下的冰藍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卻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掃過車廂的每一個角落。
他注意到了,斜上方那個一直麵朝裡睡的“旅客”,耳朵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而對麵的上鋪,那個抱著背包的“學生”,放在包帶上的手指,正以一種特殊的節奏輕輕敲擊著;
他還注意到了,車廂連接處那扇門上的磨砂玻璃後,似乎有模糊的人影晃動了一下,停留的時間遠超正常通過所需。
有殺氣。
雖然這些殺氣極其微弱,像是被刻意收斂過,但那種刻意針對性的意圖是逃不過沈燼這種常年遊走於生死邊緣的頂級殺手的直覺。
他的肌肉在衣衫下微微繃緊,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車廂頂部的電子時鐘,數字無聲地跳動著。
2359
當最後一位數字即將歸零,切換到“0000”的刹那——
“噗!”
一聲輕微得幾乎被列車噪音掩蓋的爆裂聲響起,車廂頂部的幾盞照明燈應聲而滅,他們所在的這一小片區域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幾乎在同一瞬間!
“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