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哪裡找你的線人?”夏晴小聲問道。
沈燼的腳步,在一家看起來有些破舊不堪的電器維修鋪前停下。
店鋪的舊卷簾門半開著,上麵布滿了鏽跡和汙痕。
裡麵堆滿了各種廢棄的電子元件、拆解到一半的電路板和不知名的機械殘骸,散發出濃重的機油和金屬混合的氣味。
一個穿著沾滿油汙的深藍色工裝、頭發花白且雜亂如鳥窩的老頭,正叼著一個老舊煙鬥,眯著眼睛焊接一塊複雜的電路板,焊槍尖端爆發出刺眼而短暫的藍色火花。
“就在這裡。”
沈燼說著率先彎腰,低頭鑽進了那半開的卷簾門內。
夏晴看著那昏暗的店鋪內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壓下心中的忐忑,趕緊跟著沈燼的腳步,矮身鑽了進去。
店鋪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雜亂和昏暗,隻有工作台上那一盞散發著昏黃光芒的小台燈,在滿桌的零件和工具中撐起一小片有限的光亮。
那焊接電路板的老頭,似乎對進來的客人毫無興趣,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但他那雙在煙霧後略顯渾濁的眼睛,在沈燼和夏晴進來的瞬間,極其輕微地掃過他們,最後他的目光在沈燼身上停留了一瞬。
沈燼徑直走到工作台前。
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食指,在沾滿黑垢的台麵上,用一種獨特而富有韻律的節奏,“篤、篤篤、篤”,輕輕敲擊了幾下。
老頭焊接的動作猛地一頓,焊槍停留在半空,藍色的電弧閃爍了幾下就熄滅了。
他慢悠悠地抬起頭,露出一張被歲月和油汙刻滿溝壑的臉,一雙渾濁的眼睛在繚繞的煙霧後打量著沈燼,又瞥了一眼他身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夏晴。
老人沙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修什麼?”
“不修東西,”沈燼的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找‘老狗’,買點‘舊報紙’。”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老頭渾濁的眼珠在煙霧後極快地轉動了一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鬥,隨後吐出一大團青色煙霧,幾乎將他整張臉都籠罩其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真實表情。
幾秒令人壓抑的沉默後,他才用煙鬥的尾部,懶洋洋地指了指店鋪後麵一個更加昏暗、幾乎被各種廢舊零件和紙箱堵死的狹窄通道。
“後麵,自己去找。他今天‘看報’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老頭的聲音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
沈燼點了點頭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晴,便率先朝著那條幽深通道走去。
夏晴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咚咚地撞擊著胸腔。
她緊緊跟上沈燼的腳步,幾乎是貼著他的後背。
踏入通道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陳年黴味、灰塵和舊紙張特有的腐朽氣味撲麵而來,讓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這感覺,就像是正在被這個男人引領著,一步步走入這座龐大鋼鐵都市不為人知的、在陰影中默默跳動的黑暗心臟深處。
而他,似乎對這條通往未知與危險的道路,早已輕車熟路。
通道狹窄得僅容一人勉強通過,兩側堆砌的廢棄元件仿佛隨時會倒塌。
穿過這段窄小的路徑,儘頭是一間更加昏暗的裡屋。
唯一的光源來自懸掛在低矮天花板上的一盞昏黃老舊的的白熾燈,燈泡上積滿了灰塵,光線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反而讓周圍的陰影顯得更加濃重。
燈光下,一個留著濃密絡腮胡、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正翹著二郎腿,深深陷在一張破舊得露出裡麵海綿的皮質扶手椅裡。
他手裡拿著一份邊緣已經泛黃、卷邊的紙質報紙,看得津津有味。
旁邊的矮幾上,放著一杯色澤渾濁、散發著濃烈氣味的廉價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