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辯解“此乃積弊”。
卻被朱厚照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
“但朕也知道。
你們不是張銳、王遜之流。”
朱厚照的聲音忽然緩和下來。
目光掃過劉健花白的胡須。
胡須上沾著點灰塵。
“劉首輔四朝元老。
當年在景泰爺病榻前力保太子。
在弘治朝彈壓外戚。
沒讓張鶴齡之流把國庫掏空。
這份功。
朕記著。”
他又看向謝遷:
“謝次輔當年主持會試。
拔擢了不少寒門士子。
沒讓文官集團全成了士紳的傀儡。”
“先帝晚年怠政。
是你領著內閣票擬。
才沒讓朝政荒廢——
這份勞。
朕也記著。”
這話像一道暖流。
瞬間衝散了暖閣裡的寒意。
劉健和謝遷猛地抬頭。
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眼眶都紅了。
他們原以為等待自己的是詔獄的鐵鏈。
卻沒想到皇帝不僅沒提治罪。
反而細數起他們的功績。
“陛下……”
劉健的聲音帶著哽咽。
這位曆經四朝的老臣。
此刻竟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朕剛登基。
大明經不起折騰。”
朱厚照打斷他。
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卻少了幾分方才的淩厲:
“內閣是百官之首。
你們倆要是倒了。
朝堂非亂不可。
蒙古人說不定就要趁機南下——
朕不能讓太祖、太宗的心血。
毀在朕手裡。”
謝遷的心臟猛地一縮。
終於明白皇帝的用意。
不治罪。
不是忘了他們的過錯;
提功績。
也不是真要嘉獎。
這是在告訴他們:
朕知道你們不乾淨。
但朕暫時動不了你們。
可你們也彆想再像從前那樣為所欲為。
“守江山。
靠的不隻是刀槍。
還有人心。”
朱厚照走到案前。
將卷宗合上。
“啪”一聲。
像給他們的貪腐過往蓋了章:
“文官是治世的棟梁。
可要是棟梁生了蛀蟲。
就得及時清理。
張銳他們。
是朕清理的第一撥蛀蟲。”
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停頓片刻。
像在等待一個答案。
目光裡的冷意又重了幾分:
“往後該怎麼做。
你們是四朝元老。
比朕清楚。
是繼續當生蛀蟲的棟梁。
還是做撐起大明的柱石。
全在你們自己選。”
劉健的手指深深摳進金磚的縫隙裡。
指甲縫裡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疼。
卻比不上心裡的疼。
他活了六十五年。
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站在十字路口的少年。
往前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往後是如履薄冰的坦途。
“老臣……老臣願為陛下分憂。
為大明鞠躬儘瘁!”
劉健重重叩首。
額頭撞在地上發出悶響。
“咚”一聲。
額角都紅了。
這一次。
聲音裡沒有了方才的惶恐。
多了幾分決絕。
謝遷也跟著表態。
聲音雖輕。
卻異常堅定:
“臣定當約束門生故吏。
絕不容貪腐之輩再禍亂朝綱!”
朱厚照看著他們。
嘴角終於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像冰雪初融。
他要的不是他們的誓言。
是他們的收斂。
剛登基就扳倒兩位閣老。
風險太大。
不如暫且穩住他們。
等自己把京營握在手裡。
把歐陽鐸這樣的新人扶起來。
再慢慢清算也不遲。
“春光大好。
二位大人要是沒事。
就去禦花園走走吧。”
朱厚照揮了揮手。
語氣裡帶著送客的意味:
“戶部查賬的事。
還得勞煩二位多盯著點。”
“臣遵旨!”
劉健和謝遷躬身退下。
走到暖閣門口時。
謝遷回頭望了一眼。
見朱厚照正重新翻開三大營的布防圖。
晨光透過窗欞照在他年輕的臉上。
竟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那威嚴裡。
藏著刀。
走出坤寧宮。
五月的陽光灑在身上。
帶著薔薇的香氣。
暖得人發慌。
劉健望著宮牆外抽新枝的樹木。
忽然長長歎了口氣:
“這新皇……比先帝難伺候多了。”
謝遷沒接話。
隻是攥緊了袖中的手帕。
那裡沾著方才嚇出來的冷汗。
濕了一大片。
他知道。
從踏入暖閣的那一刻起。
他們這些弘治朝的老臣。
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暖閣裡。
朱厚照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拿起案上的朱筆。
在布防圖上圈出的神機營位置。
重重畫了個紅圈。
紅得像血。
清理蛀蟲。
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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