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兵踉蹌著回到自己的營帳,帳簾被他“啪”地甩在門框上,震得頂上的塵土簌簌往下掉。
他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端起桌上的涼茶猛灌了幾口,茶水順著嘴角淌進花白的胡須裡,他卻渾然不覺。
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呼喝聲,往日聽著心煩,此刻卻像警鐘似的敲在他心上。
“來人!”李總兵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聲音裡還帶著未消的驚悸。
親兵連忙跑進來:“總兵爺,有何吩咐?”
“去!把各營的把總都叫來!”李總兵一拍桌子,震得硯台都跳了起來,“就說……就說陛下三天後要來看操練,誰要是敢出岔子,老子先扒了他的皮!”
親兵從沒見過總兵爺發這麼大火,嚇得連忙應聲:“是!小的這就去!”
帳內隻剩下李總兵一人,他望著牆上掛著的舊弓,那是他年輕時在邊關立功得的賞賜。
那時的京營,雖不如邊軍精銳,卻也沒現在這麼鬆散。
他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個皺巴巴的小冊子,上麵記著各營士兵的優劣——以前懶得管,現在看來,不拿出真本事是不行了。
另一邊,那位負責騎兵營的總兵回到帳內,第一件事就是把正在打瞌睡的千總踹醒。
“還睡!睡死你算了!”他指著千總的鼻子罵道,“三天後陛下要來,騎兵營要是拿不出像樣的馬術,咱們倆都得去西市陪周倫!”
千總嚇得一激靈,連忙爬起來:“陛下要來?總兵爺,這……這來得及嗎?”
“來不及也得來得及!”總兵瞪著眼,“從現在起,騎兵營全體將士,除了吃飯睡覺,都給老子泡在馬廄裡!”
“誰要是敢偷懶,直接軍法處置,老子替他收屍!”
千總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地出去傳令。很快,騎兵營就響起了整齊的馬蹄聲,比往日密集了數倍。
其他幾位總兵也都沒閒著。
負責步兵營的總兵親自下場,拿著鞭子糾正士兵的隊列;管器械的總兵帶著親兵,挨個檢查刀槍弓箭,但凡有一點磨損的,立刻讓人送去修補。
整個京營,像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從裡到外透著一股緊張又亢奮的氣息。
士兵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能感覺到氣氛不對——連最懶散的把總都跑前跑後地催促,誰還敢懈怠?
與此同時,杭雄正拖著趙總兵往午門走。
趙總兵的官袍被扯得稀爛,頭發散亂地貼在臉上,嘴裡還在不停地哭喊:“杭千總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吧!”
杭雄充耳不聞,像拖死狗似的拽著他,腳下的石板路被兩人的靴子磨出“咯吱”的聲響。
沿途的百姓和官員見了,都紛紛避讓,指著趙總兵議論紛紛。
“那不是京營的趙總兵嗎?怎麼被人拖著走?”
“看他那樣子,怕是得罪了大人物!”
“沒看見拖他的是杭千總嗎?聽說這位可是陛下從邊關調回來的,不好惹!”
趙總兵聽著這些議論,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杭雄的手像鐵鉗似的,怎麼也掙不開。
好不容易到了午門,守門的錦衣衛見杭雄拖著個總兵過來,都吃了一驚。
“杭千總,這是……”領頭的錦衣衛千戶上前問道。
杭雄喘著粗氣,把趙總兵往地上一扔:“此人是京營總兵趙某某,在營中出言不遜,辱罵陛下,王參軍讓我把他送來,給陛下瞧瞧他的‘風采’。”
趙總兵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趴在地上磕頭:“千戶大人救命啊!我沒有辱罵陛下!是他們誣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