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錦衣衛如拖死狗般,架起癱軟如泥的孫銘,往台下拖去。
孫銘的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
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哀鳴。
眼神渙散地望著高台上的朱厚照。
嘴唇翕動,卻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演武場上的將士們目送孫銘遠去。
有人朝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有人興奮地揮舞著拳頭。
壓抑多年的鬱氣,仿佛在這一刻儘數消散。
朱厚照收回目光,落在王守仁、杭雄、沈希儀和徐延德身上。
臉上的寒霜漸漸褪去,多了幾分溫和。
“今天這出戲,讓弟兄們見笑了。”
他語氣輕鬆,仿佛剛才賜死會昌侯的不是自己。
沈希儀甕聲甕氣地說:
“陛下做得對!這種蛀蟲早就該清了,省得汙了京營的地!”
杭雄也跟著點頭:
“就是!以後誰再敢欺負咱們弟兄,就該這個下場!”
朱厚照笑了笑,目光最終定格在王守仁身上,語氣陡然鄭重起來:
“陽明先生,京營以後就拜托你了。”
“臣定不辱使命。”
王守仁拱手躬身,腰間的尚方寶劍輕輕晃動。
“朕要你放開手腳去管。”
朱厚照往前走了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彆在乎什麼惡名,也彆理會那些虛名。”
“朕要的不是隻會走隊列的花架子,是能打能戰的虎狼之師。”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
“遇到搞不定的難事,就把尚方寶劍亮出來。”
“不管是誰,敢擋你的路,先斬後奏,朕給你擔著。”
王守仁心頭一震,猛地抬頭看向朱厚照。
年輕的皇帝眼裡沒有絲毫玩笑,隻有沉甸甸的信任。
他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
“臣,謝陛下隆恩!此生必為陛下練出一支鐵血之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杭雄和沈希儀也跟著跪倒:
“末將誓死效忠陛下!”
徐延德見狀,連忙跟著跪下,心裡卻暗自咋舌。
陛下對王守仁的信任,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以後京營的事,自己還是少摻和為妙。
朱厚照滿意地點點頭:
“都起來吧。好好練兵,彆讓朕失望。”
“臣等遵旨!”
鑾駕緩緩駛離京營時,已是黃昏。
夕陽的金輝灑在明黃色的龍旗上,將整個隊伍都染成了金色。
朱厚照坐在龍輦裡,撩開簾子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
百姓們站在路邊,對著鑾駕指指點點,臉上帶著興奮和敬畏。
“會昌侯被賜死的事,怕是已經傳開了。”
張永湊過來,低聲道。
“傳得越快越好。”
朱厚照淡淡道。
“朕就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京營不是誰都能啃的骨頭。”
張永點點頭,沒再說話。
他知道,經此一事,京城的勳貴和文官們,怕是要老實一陣子了。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孫銘被賜死、會昌侯爵位被奪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文官集團的反應最為激烈。
吏部尚書的府邸裡,幾個閣老正圍著議事,臉色都難看得很。
“太過分了!不過是調用幾個士兵,竟然賜死會昌侯,還要抄家流放子孫,這……這簡直是草菅人命!”
一個白胡子閣老氣得吹胡子瞪眼,手裡的茶杯都差點捏碎。
“噓……小聲點。”
旁邊的人連忙拉住他。
“你想讓錦衣衛聽見嗎?沒看見會昌侯的下場?”
白胡子閣老的聲音瞬間低了下去,卻依舊憤憤不平:
“可他是會昌侯啊!是孝恭孫太後的親戚!陛下這麼做,就不怕寒了勳貴的心?”
“寒心也沒辦法。”
為首的閣老歎了口氣。
“陛下這是鐵了心要整肅京營,會昌侯撞在了槍口上,隻能自認倒黴。”
“咱們以後還是小心點,彆沾京營的事。”
眾人紛紛點頭。
他們這些文官,平日裡也沒少使喚京營的士兵,現在想想,都覺得後背發涼。
而勳貴們的反應,則要複雜得多。
英國公府的書房裡,張懋正聽著兒子張侖的彙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父親,陛下這次是來真的,連會昌侯都敢動,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