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剛退出去沒一盞茶的功夫,暖閣門就被輕輕推開。
劉瑾弓著腰走了進來,他剛從東廠衙門趕回來,袍角還沾著些灰。
見了朱厚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得邦邦響:“奴婢劉瑾,叩見陛下。”
“起來吧。”
朱厚照指了指旁邊的杌子,“給你個差事。”
劉瑾連忙爬起來,垂手立在一旁,連杌子都不敢碰。
“奴婢聽陛下吩咐。”
他知道陛下剛處理完內閣的事,這時候叫他來,定是有要緊活計。
“往後你兼著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差事。”
朱厚照開門見山,看著劉瑾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又補了句,“明日起,你帶著司禮監的人入內閣,跟著閣老們商議軍國大事。”
劉瑾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司禮監掌印本就是宦官裡的頂頭差事,如今還能跟著入內閣議事,這是何等的恩寵?
他剛要跪地謝恩,就被朱厚照抬手攔住了。
“先彆急著謝。”
朱厚照的眼神沉了沉,“朕讓你們司禮監進去,是去監督的,不是去指使的。”
“閣老們議事,你們就站在旁邊聽著,記著誰藏了私、誰說了謊、誰陽奉陰違,回頭報給朕。”
“要是讓朕發現你們敢插手決策,敢對閣老們指手畫腳——”
朱厚照手指敲了敲案沿,“劉瑾,你知道朕的脾氣。”
劉瑾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連忙躬身。
“奴婢明白!奴婢絕不敢越界!司禮監的人隻敢記、敢看,絕不敢多嘴多舌!要是有人敢違了陛下的規矩,奴婢先擰了他的腦袋!”
“嗯。”
朱厚照滿意地點點頭,“下去吧,跟司禮監的人交代清楚,明日卯時就得在宮門口等著。”
“奴婢遵旨!”
劉瑾又磕了個響頭,這才弓著腰退出去,腳步輕快得像踩了雲。
從今日起,他劉瑾也算半個中樞大臣了。
暖閣裡重新安靜下來。
朱厚照走到窗邊,望著宮牆外漸漸沉下去的夕陽。
把劉瑾塞進內閣,既是為了製衡文官,也是為了給自己安個“耳朵”。
那些老狐狸麵上服軟,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盤算,有劉瑾盯著,總能放心些。
另一邊,六部九卿的大佬們出了紫禁城,站在金水橋邊,一個個都蔫蔫的。
秋老虎的熱浪撲在臉上,像裹了層棉絮,悶得人喘不過氣。
可沒人敢先散了,都下意識地看向李東陽。
如今李東陽是唯一坐著椅子從暖閣出來的,又是文官裡資格最老的,自然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李東陽歎了口氣,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
“都彆愣著了。”
他看了眼周圍的同僚,聲音壓得低了些,“今天回去後,把各自部門的下屬、門生都叫到跟前,好好吩咐吩咐。”
“明日大朝會,不管陛下說什麼,都給我憋著。”
他頓了頓,想起暖閣裡那些罪證冊子,眼神沉了沉,“彆管是‘祖製’還是‘規矩’,都彆站出來瞎嚷嚷——咱們這位陛下,不好惹啊。”
張昇連忙點頭。
“李閣老說得是。”
“今天那托盤裡的東西,想想都後怕,要是真被翻出來,咱們這些人沒一個能跑得了。”
他痛風的腳疼得鑽心,可此刻哪顧得上,“回去我就把禮部的人都叫來,誰要是敢在朝堂上多嘴,我先扒了他的官服!”
“老夫也得去敲打敲打兵部的人。”
劉大夏皺著眉,“京營裡有些愣頭青,總覺得武將受了委屈,彆被他們捅出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