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夏見朱厚照接過奏折,連忙上前一步。
“陛下,臣以為,邊軍當前人數冗餘。”
“單大同、宣府兩地,就有邊軍十五萬,其中老弱病殘占了三成。”
“臣計劃裁撤這三成老弱,再縮減各地軍馬場的開支。”
“每年至少能省出八十萬兩軍費,這些銀子可全撥給戶部,用於北直隸、山西的災民安置,改善民生。”
朱厚照捏著奏折的手指猛地一緊,奏折邊角被捏得發皺。
他抬起頭,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劉尚書,你說什麼?裁撤邊軍老弱?還縮減軍馬場開支?”
他實在沒料到,劉大夏所謂的“邊軍整頓”,竟是要砍邊軍的根基,這想法簡直荒唐得離譜。
劉大夏以為朱厚照沒聽明白,又解釋道。
“陛下,老弱邊軍本就不能打仗,留著也是浪費糧餉。”
“裁撤了既能省軍費,又能讓精銳邊軍得到更多補給,一舉兩得啊。”
“至於軍馬場,各地馬場每年養馬開銷巨大,可邊軍戰馬夠用,縮減些規模,也不影響戰事。”
朱厚照把奏折往案上一扔,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劉尚書啊,朕怎麼就看不明白你的邏輯?”
“你知不知道,蒙古小王子雖退了,可草原部落還有韃靼、瓦剌,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
“你裁了老弱,邊軍人數驟減,萬一蒙古人卷土重來,誰去守大同?誰去護宣府?”
“靠你省下來的八十萬兩銀子,能擋住蒙古人的騎兵嗎?”
劉大夏卻絲毫不慌,反而躬身道。
“陛下,臣記得《司馬法》有雲‘國雖大,好戰必亡’。”
“我大明剛大破小王子,斬敵萬餘,他們早已嚇破了膽,短時間內絕不敢再來犯邊。”
“與其留著大量邊軍浪費糧餉,不如把銀子用在民生上,百姓安居樂業,國家才能長治久安,這才是治國的根本啊。”
朱厚照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想拍案的衝動,指尖揉著眉心。
“劉尚書,你隻記得‘好戰必亡’,就忘了後麵還有‘忘戰必危’嗎?”
“太祖爺在位時,蒙古人年年犯邊,太宗爺五次親征,才把他們打退。”
“仁宗、宣宗朝,邊軍從未敢縮減,就是怕蒙古人趁虛而入,這些你都忘了?”
劉大夏卻搖了搖頭,語氣越發堅定。
“陛下,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小王子死傷萬餘,草原部落群龍無首,他們自顧不暇,哪還有精力來犯我大明?”
“臣引用《論語》‘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隻要我大明休養生息,改善民生,蒙古人自然會臣服,根本不用靠重兵威懾。”
“臣服?”
朱厚照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輿圖前,手指重重戳在草原的位置。
“劉尚書,你去過草原嗎?你見過蒙古人的彪悍嗎?”
“他們靠放牧為生,遇到災年就來搶,這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性,不是你靠‘文德’就能感化的!”
“當年先帝在位,對蒙古人夠寬容了吧?可他們還不是年年犯邊,搶我百姓,燒我村莊!”
劉大夏還想爭辯。
“陛下,臣雖沒去過草原,可史書上記載,隻要中原王朝國泰民安,草原部落就不敢來犯,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