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拂袖離去後,都察院的堂官們仿佛從一場無形的重壓中解脫出來,個個如蒙大赦。
然而,這解脫並未帶來輕鬆的氛圍,眾人皆不敢大聲說話,生怕觸碰到什麼敏感的神經。
他們各自低著頭,腳步匆匆卻又小心翼翼,抱著那本《問刑條例》草案,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公房。
那草案,此刻在他們手中,仿佛不是一份文件,而是一塊燙手的山芋,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年輕禦史王倫回到公房,心中煩悶不已。
他將草案隨意地扔在案上,那“啪”的一聲響,仿佛是他內心煩躁情緒的宣泄。
隨後,他開始煩躁地踱來踱去,每一步都似乎帶著無儘的糾結。
他既不想違心地在草案上寫下反對意見,違背自己的良心和職責。
又害怕得罪劉宇,從而丟了這來之不易的官職,畢竟在這官場中,得罪上司往往意味著前途儘毀。
這種矛盾的心理,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裡,讓他喘不過氣來!
隔壁公房的老禦史張謙,則靜靜地坐在案前。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草案上“貪腐無特權”的條款,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曾經的無奈和屈辱,在這一刻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五年前,張謙曾查辦過一起知府貪腐案。
那知府貪了十萬兩賑災銀,證據確鑿,本應受到嚴懲。
然而,就因為他是“文官清流”,朝中大佬竟以“刑不上大夫”為由將他保下。
最終,那知府隻被貶官三級,而百姓們卻怨聲載道。
張謙雖心中憤怒,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貪官逍遙法外!
“難道還要讓這種事再發生?”
張謙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陛下要的是清明吏治,我身為監察禦史,怎能因上司恐嚇就違心?”
“丟官也不能丟了風骨!”
他心中暗暗發誓,要堅守自己的原則和職責,為這大明的吏治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張謙鋪開宣紙,研好墨,提起狼毫筆。
他的手腕懸停片刻,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隨即,他落筆疾書,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仿佛要將自己的決心和信念都融入其中。
“臣張謙,讚同《問刑條例》核心條款!”
“‘貪腐無特權’乃民心所向,惟願陛下執法必嚴,不分文武、不論出身,以儆效尤!”
寫完後,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才將奏折折好,放進特製的木匣裡,鎖上銅鎖。
他知道,這封奏折可能會給自己惹來麻煩,但他毫不後悔,因為他堅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確的!
王倫在公房裡踱了半個時辰,心中的糾結越來越深。
他走到窗邊,想透透氣,緩解一下內心的煩躁。
就在這時,他正好看到張謙從公房出來,手裡拿著一個木匣,神色堅定地走向庫房。
他知道,那是存放奏折的地方,顯然張謙已經寫好了自己的意見。
“張大人都敢寫讚同,我為什麼不敢?”
王倫心裡一熱,仿佛被張謙的勇氣所感染。
他想起陛下在奉天殿上說的“法不阿貴”,想起邊軍將士因貪腐凍餓的慘狀。
這些畫麵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讓他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要勇敢地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王倫回到案前,重新拿起草案,仔細研讀起來。
越看越覺得條例切中時弊,對打擊貪腐有著重要的作用。
然而,他也發現其中“地方貪腐證據收集需三人佐證”的條款有些不妥。
地方小吏舉報上司,本就冒著極大的風險,哪敢找三人一起作證?
這樣很容易被報複,導致無人敢舉報貪官。
他鋪開宣紙,寫道:“臣王倫,讚同《問刑條例》!”
“條例堵貪腐漏洞,利國利民,實乃新政良策!”
“僅提一建議:地方貪腐證據收集可簡化為‘兩人佐證+物證’,以保護舉報者安全,避免因證據要求過嚴導致貪官漏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