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的聲音在奉天殿內炸響。
最後“大不敬”三個字，被他咬得格外沉重。
那聲音，像是三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砸在百官心上。
“大——不——敬！”
這三個字，在寂靜的殿宇裡反複回響。
帶著律法最森嚴的威懾力。
階下百官的臉色瞬間變了。
剛才還爭論得麵紅耳赤的大臣，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雙腿微微發顫。
他們不是傻子。
“大不敬”這三個字的分量，比貪腐八十萬兩白銀重百倍！
大明律法明確規定。
凡冒犯皇權、質疑聖意者，皆屬“大不敬”。
輕則罷官抄家，重則淩遲處死，株連九族！
剛才他們爭論“誅首惡”還是“網開一麵”，全是圍繞“貪腐”說事。
可李首輔一句話點破核心——這些官員真正的罪，是借天災逼宮，是質疑陛下的皇權！
戶部尚書韓文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心裡暗罵自己糊塗：“臥槽！剛才我隻盯著貪腐，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借天災逼陛下廢法，這跟指著陛下鼻子罵‘你不配當皇帝’有什麼區彆？這不是跟陛下掰手腕是什麼！”
刑部侍郎孟鳳更是臉色慘白。
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剛才還建議“網開一麵”，甚至暗示陛下“下罪己詔”。
這要是被陛下記在心裡，自己的腦袋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臣……臣有本啟奏！”
孟鳳反應最快，踉蹌著出列，高舉笏板，聲音帶著顫抖。
“陛下！臣剛才思慮不周，罪該萬死！這些官員借天災汙蔑聖德、逼宮廢法，實屬大不敬之罪，罪不容誅！當淩遲處死，株連九族，以儆效尤！”
“臣附議！”
韓文也立刻改口，語氣比剛才激烈十倍。
“此等奸佞，妄圖動搖皇權，比貪腐更可恨！不僅要處死首惡，所有參與串聯的官員，都當抄家問斬，家產充公，以慰上蒼，以安民心！”
剛才建議“貶謫邊疆”“流放三千裡”的官員，此刻像是比賽一樣，紛紛出列。
一個個喊著“從嚴處置”“株連九族”，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劃入“同黨”。
“臣以為，當將這些官員押赴午門斬首，曝屍三日！”
“臣附議！還要將他們的罪行昭告天下，讓百姓知道陛下的英明！”
奉天殿內的風向瞬間逆轉。
從“寬仁”變成了“嗜血”。
百官的喊殺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跪伏在地的王懷恩，聽到“大不敬”三個字時，徹底癱軟在地。
眼神空洞。
他知道，貪腐還有辯解的餘地，可“大不敬”是鐵罪，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
其他涉案官員更是麵如死灰。
有的直接嚇尿了褲子。
一股騷臭味在丹墀上彌漫開來，卻沒人敢皺眉。
朱厚照坐在禦座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目光最後落在李東陽身上，帶著一絲玩味。
這老狐狸，倒是會辦事。
他剛才故意不點破“大不敬”的罪名。
就是要看看百官的態度。
沒想到這些人果然隻盯著貪腐，差點讓他立威的目的落了空。
還是李東陽懂他。
一句話點破核心，既幫他把罪名定死，又給了那些糊塗大臣一個改口的機會。
順便還賣了百官一個人情。
畢竟是首輔點破的，不是陛下直接扣帽子，那些剛才說錯話的大臣，也能鬆口氣。
李東陽感受到朱厚照的目光，心裡暗自苦笑：“陛下這眼神，是看出來我在救這些大臣了。”
他剛才點出“大不敬”，看似把罪名加重，實則是給百官提了個醒。
再不說從嚴處置，陛下就要親自定調了，到時候可就不是“株連九族”這麼簡單了！
朱厚照抬手，輕輕敲了敲禦座的扶手。
張永立刻會意，尖聲唱道：“肅靜——！”
喊殺聲瞬間停止。
百官齊齊躬身，大氣不敢出。
朱厚照的目光緩緩掃過階下。
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王懷恩等一百五十六名官員，貪贓枉法，借天災逼宮，犯大不敬之罪，證據確鑿，無需再辯。”
“張永！”
“奴婢在！”
張永躬身應道。
“傳朕旨意，命錦衣衛將這些人全部押入詔獄，嚴加看管，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