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朱慈炤可能尚在人間並在敵後堅持抗清的消息,如同一道暗夜中的微光,雖不明亮,卻給朱慈烺沉重的心情帶來了不小的慰藉與希望。這證明朱明的血脈並未斷絕,抗爭的火焰仍在北方的土地上頑強燃燒。他嚴令韓讚周,對此事采取最高級彆的保密和最審慎的接觸策略,確保弟弟的安全為第一要務。
與此同時,西南方向的惡劣局勢,也傳來了些許轉機。陳子龍不愧為縱橫之才,在孫可望新敗、威望掃地,內部人心惶惶之際,他冒險穿梭於劉文秀、艾能奇乃至孫可望殘部之間,憑借其朝廷欽差的身份和三寸不爛之舌,極力斡旋。
他向劉文秀、艾能奇剖析利害:孫可望已不足恃,若此時內訌,必被豪格各個擊破,大家皆死無葬身之地。唯有團結一致,共抗豪格,方能有一線生機。同時,他代表朝廷,正式加封劉文秀為征西將軍,艾能奇為平虜將軍,並承諾朝廷將儘力籌措糧餉,通過湖廣方向支援他們。
一方麵是大敵當前的生死壓力,一方麵是朝廷拋出的橄欖枝和實際名分,劉文秀和艾能奇最終被說服,同意暫時放下與孫可望的恩怨,聯合布防,死守川東門戶夔州、重慶一線。孫可望雖兵敗勢衰,但畢竟餘威尚存,部分舊部仍聽從其號令,在生存壓力下,也不得不暫時接受這種聯合抗敵的局麵。
於是,在保寧慘敗之後,川東明軍此時已不能完全稱之為孫可望部)竟然奇跡般地暫時穩住了陣腳,憑借三峽天險,頑強地頂住了豪格乘勝而來的猛烈進攻。戰事在夔門、重慶等地陷入了殘酷的拉鋸戰。豪格雖兵力占優,但麵對據險死守的敵軍,一時也難以突破。
西南戰線的暫時穩定,為朱慈烺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他立刻抓住機會,將戰略重心重新調整回他最為關注的東部。
“驚蟄”行動的最終決策時刻到來。武英殿內,一場由朱慈烺親自主持的最高軍事會議召開。參與者有史可法、張煌言、鄭森通過加密信道參與),以及幾位核心閣臣和兵部堂官。
張煌言與鄭森通過信使,詳細彙報了北上艦隊的準備情況、偵察到的敵情以及最終擬定的作戰方案:主力艦隊將兵分兩路,張煌言率一部,大張旗鼓,佯攻山東登州、萊州,吸引清軍注意力;鄭森則率真正的精銳主力,攜帶部分陸戰隊,利用海霧或夜色掩護,突襲遼東半島南端的金州、旅順口一帶!目標是摧毀清軍在此地的港口設施、糧倉,並儘可能尋找和聯絡遼東殘存的抗清力量,建立前沿據點。
“陛下,此計劃雖險,但若能成功,猶如一把尖刀抵近北虜咽喉!不僅能牽製其大量兵力,更能鼓舞北方民心,甚至可能打開通往遼東的第二戰場!”鄭森的聲音透過加密的信件,依然能感受到那股躍躍欲試的銳氣。
史可法則持重地提出了擔憂:“陛下,海上風雲莫測,風險極大。且遼東乃清虜根本之地,防衛必然森嚴。若鄭將軍孤軍深入,稍有差池,則……臣恐損失巨大,挫動國本。是否待西南局勢更明朗,或李定國部在山東更有進展後,再行此舉更為穩妥?”
會議陷入了激烈的爭論。支持者認為必須主動出擊,打破僵局;反對者則認為風險過高,應繼續積蓄力量。
朱慈烺靜靜聽著雙方的辯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禦案。他知道,史可法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戰略機遇,往往稍縱即逝。清廷此刻必然因西南戰事和內部施琅事件的餘波而有所分神,正是發動奇襲的良機。而且,他內心深處,對鄭森的能力,對經過整頓和加強後的水師力量,有著一種超越這個時代的信心。
最終,他抬起手,止住了爭論,目光掃過眾人,斬釘截鐵地說道:“朕意已決!‘驚蟄’計劃,如期執行!”
殿內頓時一靜。
“戰略之爭,豈能無險?畏首畏尾,何以中興?”朱慈烺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鄭森!”
“臣在!”通過信道)
“朕將帝國海上精銳,托付於你!望你不負朕望,揚帆北上,痛擊虜酋,揚我國威於滄海!”
“臣!萬死不辭!必為陛下,為大明,犁庭掃穴,開疆拓土!”鄭森的回應,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張煌言!”
“老臣在!”
“你部佯動,務求逼真,牽製敵軍,掩護主力行動!”
“老臣領旨!”
“史先生,”朱慈烺看向史可法,“江北防線,便全權交予你手。陸上方向,需做出積極姿態,策應海上行動,但切記,以穩固為主,不可浪戰。”
“臣,遵旨!”史可法肅然應道。
宏大的北伐戰略,終於在最艱難的時刻,被朱慈烺強力推動,進入了實質性的執行階段。帝國的命運,將在這場跨越海陸的豪賭中,迎來新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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