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日子在緊張與等待中流逝。朱慈烺一邊處理著漠南都護府籌建的具體事宜，接見歸順部落首領，審核互市章程，一邊密切關注著遼東的戰備和肯特山方向的調查進展。
漠北使者團被晾了數日後，愈發焦躁不安，多次請求覲見，均被朱慈烺以軍務繁忙為由推脫。他們帶來的那位“草原明珠”薩仁格日勒，則依舊安靜地待在分配給她的營帳中，每日讀書女官提供的漢文啟蒙書籍）、習字，或是憑窗遠眺，不知在想些什麼。她似乎完全接受了自己目前的處境，既不鬨著要見皇帝，也不試圖與外界聯絡，那份超乎年齡的沉靜，反而讓負責監視的王煒星更加不敢大意。
這一日，王煒星終於帶來了關於傳國玉璽調查的突破性進展。
“陛下！”王煒星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我們派往肯特山的小隊，冒死潛入車臣汗部與土謝圖汗部交界區域，曆經周折，甚至折損了兩名好手，終於有所發現！”
朱慈烺精神一振：“講！”
“根據一名被我們控製住的、原巴特爾部老牧羊人的指認，結合地形勘察，我們鎖定了一片名為‘蒼狼峪’的山穀。那裡地勢極為隱蔽，入口狹窄，內有溪流草場，足以容納一個小型部落棲息。更重要的是，我們的人在峪口外圍，發現了非正常狩獵或遊牧留下的痕跡，包括一些刻意掩蓋的馬蹄印和營地灰燼，其警惕程度遠超普通部落。”
“可曾潛入查探？”朱慈烺追問。
“尚未敢深入。”王煒星搖頭，“峪口疑似設有暗哨，且內部情況不明。小隊隊長判斷，貿然進入風險極大，一旦被發現，不僅前功儘棄，還可能迫使對方轉移玉璽。他們目前正在外圍尋找製高點，試圖遠距離觀察峪內情況。”
朱慈烺點了點頭，讚許道：“做得對，謹慎為上。確定位置是關鍵第一步。”他沉吟片刻，“既然有了大致目標，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
他的目光投向薩仁格日勒營帳的方向：“這位公主殿下，在營中住了也有些時日了。一直晾著，也不是辦法。或許，該讓她‘偶然’得知一些消息了。”
王煒星心領神會：“陛下的意思是……投石問路？”
“不錯。”朱慈烺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安排一下，讓她‘無意中’聽到一些關於肯特山、關於巴特爾部，甚至關於某件‘珍貴之物’可能現世的流言。看看她有何反應。記住，要做得自然，不留痕跡。”
“臣明白！”王煒星立刻領會了皇帝的意圖。這是要通過薩仁格日勒的反應，來驗證情報的真偽，甚至可能引蛇出洞，或者促使她為了自保或爭取地位而主動提供更多信息。
“另外，”朱慈烺補充道，“讓我們在漠北使者團中的人也動起來，散播類似消息，但要點明，朝廷對此極為重視。看看喀爾喀諸部和巴達禮，又會作何反應。這潭水，是時候攪動一下了。”
“是！臣這就去安排！”
王煒星退下後，朱慈烺獨自走到帳外，眺望著廣袤的草原。夕陽西下，將天地染成一片金紅。傳國玉璽的線索逐漸清晰，這無疑是巨大的誘惑。但它就像一顆深埋在草原下的炸彈，處理得好，能為他帶來無上榮光；處理不好，則可能引爆意想不到的危機。
而那位身處漩渦中心的草原公主，她的心思，恐怕比那肯特山的峽穀還要幽深。接下來的博弈，需要更加精巧的手腕和絕對的耐心。在揮師東向，與多鐸進行最後決戰之前，他必須先將草原這盤棋下到一個相對安穩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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