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有個圓潤的男子被架著抬了進去。他腦袋上纏了一圈布袋,依稀可見血跡。
兩撥人擦身而過,沈驟回頭瞥了眼,沈琅攙著他,低聲說:“我見過這人,他方才姍姍來遲,剛在看台上坐下沒多久,你一出場他就暈過去了,也是個怪人。”
沈驟拖著語調道:“興許我身上真有什麼邪靈附體吧。”
這人還有玩笑的心思,沈琅恨恨道:“要不是裴都尉力氣大,你就死馬球場上了。”
沈驟卻懨懨地說:“要不是他我至於上場挨打嗎?”
沈琅篤定道:“定是你先得罪人家了!彆想否認,你得罪的人還少嗎,以前讓人打上門來,你卻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那回我是路見不平,那人青天白日調戲女子,我不得出手教訓教訓?”
“然後你教訓完了就與那女子去天香閣喝酒了?”沈琅譏諷他,“喝花酒就喝花酒,搶女人就搶女人,彆把自己說得那麼高雅脫俗。”
沈驟嘖了聲道:“那是人家感激我才請我喝酒,你這人怎麼這麼狹隘?”
“我狹隘?”沈琅幾乎要跳起來,但又不好把沈驟一個傷患推開,隻好強忍怒氣道:“要不是你惹是生非,我至於每回出門都擔驚受怕?”
“那是你膽子小。”
“那個……”見這兄弟倆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宋不群在一旁等了又等,見縫插針道:“其實,我知道沈兄如何得罪裴都尉的。”
沈琅回懟沈驟的話都在嘴邊了,聞言一噎,“什麼?”
宋不群說:“方才在看台上我打聽出些眉目,誒,你們知道六公主為何對沈兄青睞有加嗎?”
沈琅急切道:“彆賣關子了。”
“因為——”這還在宮裡,宋不群四下一看,神秘兮兮地說:“六公主曾經有個快要談婚論嫁的舊情人,叫做什麼……謝臨舟,對,是這個名兒,可惜後來好像是犯什麼事死了,據說沈兄與那位長得很是相像!”
“啊?”沈琅顯然沒料到,“就因為這個?”
能有多像?
沈琅側目看沈驟一眼,心道竟然還真是因為這張臉。
宋不群道:“因為這個就已經很了不得了,你們不知道,六公主對那位舊情人可謂情根深種,公主府裡養了一大堆吃白食的幕僚,都是因為那張臉,甚至還有因此走上仕途的呢,畢竟‘盛安公主’四個字擺在這兒,說她是一座青雲梯也不過分。”
宋不群說罷揶揄一笑,道:“看來沈兄福氣不淺呐。”
沈驟一臉倒黴樣,指了指自己的腰,說:“什麼福氣,你要是說這種福氣,那我可消受不了。”
沈琅也問:“對啊,那這和裴都尉有什麼關係?你還沒說他怎麼得罪的裴序呢。”
“因為裴都尉心儀公主唄。”宋不群如是說。
沈琅又驚,“哈?”
沈驟也覺得好笑:“你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
“可不是沒根據的消息,你以為他就隻針對你?”宋不群搖頭說:“公主府上那幾個幕僚和你一樣,也沒少遭罪。聽說之前公主與一幕僚遊街,裴都尉正巧撞見,趁那幕僚落單,一腳把人踹下了水。後來公主趕到,兩人還大吵了一架呢。諸如此類的事不止一樁,所以他們說後來公主府上那些人,瞧見裴都尉就繞道走,都不敢搭腔。”
宋不群拍了拍沈驟的肩,道:“你也算倒黴了,誰讓公主看上你了呢,還要你做駙馬,難怪裴都尉看不慣你。”
沈琅聞言感慨道:“那他方才對你還算手下留情了,沒真把你踩死在馬蹄下。”
沈驟扯了扯唇,道:“哦,那我還得謝謝他。”
話音甫落,宮道對麵陡然出現一個人影。
那不是裴序是誰?!
三人皆是一怔,忙讓到一旁。
沈琅輕輕咳嗽一聲,低聲說:“老天都給你機會,你去謝吧。”
沈驟懶得理他。
那邊裴序抬腳邁過門檻時亦頓了頓,他盯著沈驟的眼神還是那樣冷冰冰,但終歸是沒有再找他的麻煩,徑直越過了他們。
沈琅猛鬆了口氣,“嚇死我,剛才看他那樣,我以為他還要揍你。”
沈驟回頭看了看那人背影,眸中有瞬間起了波瀾,但很快,他又轉過身齜牙咧嘴地說:“快走吧,疼死我了。”
宮宴並未結束,宋不群將兄弟倆送到宮門口便又回去了。
承天門外車馬駢闐,沈家的馬車也等在外頭。此前沈驟怕馬車太多不好找,還讓小廝在車上懸了個紅燈籠,乍一看又醜又打眼。
沈琅本是嫌棄得很,這下卻覺得還挺有用。
原本以為宮裡繁華有趣,沒想到竟是這般危險,沈琅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拉著沈驟就往馬車那邊去。
卻在這時,後頭傳來一道侍女的聲音:
“兩位公子留步,盛安公主請二位到府上,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