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晦接過白大褂,指尖碰到布料,心裡突然一陣發緊。這是他離開部隊後,第一次要穿上白大褂,拿起手術刀。他想起在高原上,用圓珠筆當插管,用剪刀當手術鉗,那些日子雖然苦,卻簡單。而在這裡,有先進的設備,專業的團隊,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
“好,我現在過去看看。”沈如晦把工作牌彆在胸前,轉身走出人事科。
電梯在五樓停下,門剛打開,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護士推著病床跑了過來,嘴裡喊著:“讓讓!讓讓!緊急情況!高墜傷,脾破裂,血壓7040!”
沈如晦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那人仰麵躺著,臉上戴著氧氣麵罩,隻露出一雙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瞳孔漆黑,像深不見底的漩渦,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意,即使在昏迷邊緣,也透著一股倔強。
病床經過沈如晦身邊時,那人突然動了動,手指抓住了氧氣麵罩的帶子。護士想按住他,卻被他甩開了。麵罩滑落,露出一張蒼白而精致的臉,嘴唇毫無血色,卻還是艱難地張開,聲音微弱卻清晰:“彆……送我去手術室……”
“病人情況危急,必須立刻手術!”護士急得滿頭大汗,伸手就要重新給他戴上麵罩。
就在這時,沈如晦上前一步,按住了護士的手。他俯身,看著病床上的人,聲音冷靜得不像剛見麵:“脾破裂合並失血性休克,不手術,你活不過半小時。”
那人抬起眼,看向沈如晦。四目相對的瞬間,沈如晦仿佛看到了高原上的冰裂縫,寒冷而危險,卻又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你是誰?”那人問,聲音裡帶著一絲嘲諷,“你能保證……手術一定能成功?”
“不能。”沈如晦坦誠地回答,“但我能保證,我會儘全力。”
那人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笑容很淡,卻像冰麵裂開了一道縫,露出底下的鋒芒:“好。那我就信你一次。不過……”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沈如晦胸前的工作牌上,“沈如晦醫生,要是手術失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沈如晦沒說話,隻是轉身對護士說:“準備二號手術室,通知麻醉科和外科團隊,五分鐘後開始手術。”
護士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是!”
病床被推進電梯,沈如晦跟在後麵。電梯門緩緩合攏,金屬壁映出他的身影——白大褂還沒穿上,工作牌上的照片有些模糊,隻有那雙眼睛,漆黑而深邃,像高原上的夜空。
他摸了摸背囊裡的三角繃帶,趙二餅的字跡仿佛還在指尖發燙。
“替我多看看太陽。”
沈如晦想,或許這台手術,就是他在這個陌生城市裡,看到的第一縷陽光。
哪怕這陽光,帶著地獄的溫度。
電梯門打開,二號手術室的燈已經亮起。沈如晦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手套,走到手術台前。無影燈的光落在病床上,那人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呼吸微弱。
“手術刀。”沈如晦伸出手,聲音平穩。
冰冷的手術刀落在掌心,他看著病人蒼白的臉,想起了高原上的雪,想起了趙二餅凍僵的手,想起了那句“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深吸一口氣,刀尖對準了病人的腹部。
這一刀,是結束,也是開始。
是他和高原的告彆,也是他和這個叫林殊的男人,命運糾纏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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