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白熾燈泛著冷光,將牆麵照得慘白。林霧坐在鐵椅上,雙手銬在桌沿,視線落在對麵的單向鏡上——鏡麵蒙著層薄灰,卻清晰映出他的倒影:頭發淩亂,襯衫袖口沾著暗紅的漬痕,左眉角的傷口還在滲血,混著冷汗滑過下頜。
“嘩啦——”審訊員將一疊照片摔在桌上,最上麵那張是張濤倒在血泊中的樣子,胸口的刀傷與林霧手中那把手術刀的刃口完全吻合。“說清楚,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你在哪?”
林霧的目光沒離開鏡麵,倒影裡,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卻像被砂紙磨過:“在礦洞測繪圖紙。”
“礦洞?”審訊員冷笑一聲,用手指點著照片,“張濤的助理說,你三天前就找過他,問張濤當年在礦洞的行蹤。你是不是早就計劃要殺他?”
鏡麵裡的倒影突然晃了晃。林霧想起昨晚的暴雨,張濤堵在礦洞入口,手裡攥著把生鏽的扳手,嘴裡噴著酒氣:“你查三年前的事?我告訴你,王強就是我殺的!你再敢翻舊賬,他就是你的下場!”
雨砸在礦洞頂部,像無數隻手在拍打著要進來。林霧攥著那把從沈如晦那“借”來的手術刀本想用來撬開生鏽的鐵門取舊檔案),後退時撞到岩壁,刀鞘掉在地上,刀刃在手電筒光下閃著冷光。
“他撲過來搶刀,我沒握緊……”林霧的聲音突然斷了,因為他看見鏡麵的灰層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像用血寫的——“王強”。
他猛地抬頭,對麵的單向鏡後,沈如晦正舉著紫外線燈,燈光透過鏡麵照在林霧身後的牆上。那些字是用熒光筆寫的,在紫外線下顯出血紅色,正是王強的名字。
審訊員顯然沒看見,還在追問:“刀上的dna除了張濤,還有第三個人的,你怎麼解釋?”
林霧的目光在鏡麵倒影與牆麵血字間轉了兩圈,突然笑了。他想起三年前礦洞塌方那天,王強把最後一塊壓縮餅乾塞給他時說:“我哥是法醫,他說人血裡的鐵元素,用紫外線照能留十年。”當時他以為是玩笑,直到剛才在礦洞角落發現那截帶血的鋼筋——上麵的血跡在手機閃光燈下,顯出和此刻牆麵上一樣的紅色。
“那是王強的血。”林霧抬起手腕,露出三年前被鋼筋劃傷的疤痕,“當年他為了護我,手被砸爛,血濺到了我一直帶在身上的手術刀上。張濤殺了他,頂替了他的身份,我找他對質,他要滅口,我是自衛。”
審訊員皺眉剛要反駁,單向鏡突然被推開,沈如晦拿著一份報告走進來,臉色帶著難掩的激動:“比對結果出來了!手術刀上的第三組dna,與三年前礦洞無名屍完全一致,確認為王強。另外,我們在張濤老宅找到了他冒用王強身份的戶籍偽造記錄。”
鏡麵的倒影裡,林霧看著沈如晦把報告拍在桌上,突然注意到對方白大褂口袋裡露出的半截鋼筆——筆帽上的劃痕,和當年王強送給沈如晦的那支一模一樣。
“還有這個。”沈如晦又拿出個證物袋,裡麵是半塊生鏽的鋼筋,“上麵的指紋與張濤完全吻合,血漬是王強的。”
審訊室的燈似乎柔和了些。林霧盯著鏡麵上漸漸淡去的“王強”二字,突然想起王強總愛在礦洞的岩壁上寫自己的名字,說“這樣就能記住回家的路”。此刻,那些字像化作了一道光,把積壓三年的霧靄都照散了。
審訊員翻看報告的手頓住了,良久,他解開林霧的手銬:“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林霧揉著發紅的手腕,視線再次落在鏡麵上。倒影裡,他身後的血字正慢慢褪去,而沈如晦站在光影裡,手裡拿著那把編號“734”的手術刀,刀身被擦得鋥亮,在燈光下像極了當年礦洞頂上透下來的第一縷陽光。
他突然明白,有些痕跡或許會被灰塵掩蓋,但隻要有人記得、有人追尋,就總會在某個瞬間,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映出最真實的模樣——就像這鏡麵倒影裡的血字,終究沒能藏住真相。<|fcrespons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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