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劈啪,映照著兩張近在咫尺的臉。一張蒼白清冷,眸中帶著未散的驚悸與強裝的鎮定;一張俊美卻扭曲,血色與清明在眼底激烈廝殺,呼吸灼熱而粗重。
林清音能感覺到墨淵攬在她腰際的手臂如同燒紅的鐵箍,滾燙且微微顫抖,那緊繃的肌肉線條昭示著他正承受著何等劇烈的痛苦與掙紮。他周身的煞氣不再狂暴外放,卻如同壓抑的火山,在她渡厄靈力的安撫下艱難地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她沒有動,也沒有再試圖說話。此刻任何微小的刺激都可能打破這危險的平衡。她隻是維持著指尖那縷溫和的靈力,如同涓涓細流,持續不斷地、耐心地疏導著他眉心那團幾乎要炸開的混亂能量。她的靈力屬性與他的煞氣本應相衝,但此刻,在這極近的距離下,在那生死與共後悄然滋生的微妙信任中,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竟找到了一種奇異的共存方式——並非融合,而是如同光與影,相互製衡,又相互依存。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墨淵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暴戾的瘋狂被壓回心底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與……一絲茫然。他清晰地感受到那縷不屬於自己的、帶著淨化意味的靈力,正以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溫和方式,撫平著他識海中因反噬而掀起的驚濤駭浪。這種感覺很陌生,帶著一種令他本能排斥的“軟弱”,卻又無法否認其中蘊含的、實實在在的安撫效果。
他的目光落在林清音臉上。火光在她細膩的皮膚上跳躍,長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那雙總是清澈平靜的眼眸此刻映著他的倒影,裡麵沒有恐懼,沒有厭惡,隻有一種近乎專注的……關切?
這個認知讓墨淵心頭莫名一滯。他從未在任何人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尤其是在一個可能與宗門覆滅有關的人眼中。仇恨的壁壘,似乎被這無聲的注視鑿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放手。”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乾澀,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僵硬。
林清音聞言,緩緩收回了指尖的靈力,卻沒有立刻掙脫他的手臂,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輕聲道:“你的煞氣反噬很嚴重,傷勢也在惡化。強行壓製不是辦法。”
墨淵抿緊了薄唇,沒有回答。他何嘗不知?但縛靈宗功法本就霸道,進階迅速卻隱患重重,尤其是他為了複仇,更是走了不少捷徑,吞噬了過多駁雜的怨念煞氣,早已埋下禍根。此次接連重傷,又強行引爆本源,已然傷及根本。
他沉默地鬆開了攬住她腰肢的手臂,那突如其來的空虛感讓他微微蹙眉。
林清音得以站穩,稍稍後退了半步,與他拉開一點距離,但依舊站在他麵前。她從隨身的錦囊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一枚龍眼大小、散發著清冽藥香的丹藥,遞了過去。
“這是‘清心滌魂丹’,對穩定心神、疏導異種能量有奇效。或許……對你有用。”這丹藥是爺爺留下的保命之物,極為珍貴,她自己也隻剩三顆。
墨淵看著那枚圓潤的丹藥,又抬眸看向林清音,眼神複雜。他自然認得這是好東西,其價值遠超尋常。她竟然舍得給他?一個她應該警惕甚至仇恨的“敵人”?
“不必。”他生硬地拒絕,習慣性地豎起身上的尖刺,“我自有辦法。”
林清音沒有收回手,隻是平靜地說:“你的辦法就是繼續硬扛,直到下一次徹底失控?墨淵,我們現在是盟友,至少在解決黑袍人和‘暗影議會’的威脅之前是。你若是倒了,對我們誰都沒有好處。”
她的話理智而冷靜,不帶絲毫個人情緒,卻恰恰戳中了墨淵的軟肋。他需要力量去複仇,去查清真相,不能倒在這裡。
他盯著那枚丹藥看了片刻,又看了看林清音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最終,像是妥協般,猛地伸手接過丹藥,看也不看便吞服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溫和的藥力瞬間散入四肢百骸,如同甘泉流過乾涸龜裂的土地,迅速滋養著他受損的經脈,撫平著躁動的煞氣,連肩頭那不斷侵蝕的傷口傳來的劇痛都減輕了幾分。效果立竿見影。
他閉上眼,默默引導著藥力,感受著久違的舒暢,心中卻愈發波瀾起伏。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林清音見他服下丹藥,氣息逐漸趨於平穩,這才暗自鬆了口氣。她退回火堆旁坐下,也開始默默調息。剛才為了安撫墨淵,她本就微弱的靈力又消耗了不少。
守夜的謝九安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繼續警惕地注視著洞外的黑暗。
後半夜,相安無事。
次日清晨,風雪果然小了許多,雖然依舊寒冷,但已經具備了撤離的條件。眾人的精神狀態都比前一天稍好一些,墨淵在丹藥的幫助下,傷勢和反噬暫時被壓製住,臉色不再那麼嚇人。
再次上路,氣氛似乎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變化。墨淵依舊沉默寡言,但不再完全置身事外,偶爾會主動出手清理一些擋路的冰淩或雪堆。當林清音再次因體力不支而步履蹣跚時,他沒有再詢問,隻是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走在她側前方半步的位置,恰好能讓她借助他劈開的風勢和留下的腳印,省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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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音察覺到了這份無聲的關照,她沒有道謝,隻是默默接受。有些默契,無需言明。
經過數日極其艱難的行軍,他們終於走出了那片被濃霧和混亂磁場籠罩的“無人區”,找到了來時留下的車輛。與留守後方的蘇曼通過加密通訊確認安全)彙合後,眾人不敢停留,立刻駕車,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歸途。
一路上,氣氛沉悶。黑袍人俘虜被嚴密看管,依舊昏迷。林清音和墨淵大部分時間都在閉目調息,抓緊一切時間恢複。隻有紮西,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雪山,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數日後,車隊安全返回了西北重鎮的基地。早已接到消息等候在此的官方醫療團隊立刻接手了傷員。林清音和墨淵被分彆送入特護病房進行詳細檢查和治療。黑袍人俘虜則被謝九安及其所屬的特殊部門秘密押走,進行最高級彆的審訊。
躺在乾淨溫暖的病床上,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屬於人間的喧囂,林清音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昆侖雪山的蒼茫、冰洞中的死戰、歸墟之眼的恐怖、還有岩洞篝火旁那驚心動魄的對峙……一切都如同夢幻。
但她知道,那不是夢。懷中的令牌傳來溫熱的觸感,提醒著她肩負的責任。爺爺的下落,守夜人的職責,萬詭同悲的預言,以及與墨淵之間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所有的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她拿起床頭的保密通訊器,撥通了蘇曼的號碼。
“曼姐,幫我查兩件事。”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清冷與沉穩,“第一,動用所有資源,查清楚‘周天星鬥大陣’的一切信息。第二,密切監視司徒家的一切動向,尤其是他們與境外勢力的聯係。”
電話那頭,蘇曼乾脆利落地應下:“明白!你好好休養,這邊交給我。”
放下通訊器,林清音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目光悠遠。
風暴,並未結束,隻是暫時平息。而下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看不見的地方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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