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內,午後稀薄的陽光艱難地穿透窗紙,在布滿細微劃痕的櫃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卻絲毫驅不散那青銅鎖散發出的陰冷滯澀之氣。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起來,呼吸間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類似古墓中陳腐金屬和濕土混合的怪異味道。
老人,王老栓,佝僂著身子,雙手緊張地搓著衣角,渾濁的眼睛裡恐懼幾乎要滿溢出來,死死盯著櫃台上的青銅鎖,仿佛那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條隨時會暴起傷人的毒蛇。
林清音的目光落在鎖身上那由深綠銅鏽勾勒出的、扭曲痛苦的人臉輪廓上,心頭微微一沉。這鎖……煞氣內斂,怨念深重,絕非尋常古物。她剛剛恢複的靈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鏽跡之下,禁錮著不止一道充滿絕望與不甘的靈魂殘響。
“老人家,這鎖……您從何而來?”林清音的聲音平和,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試圖讓老人放鬆些。
王老栓身體一顫,像是被嚇了一跳,嘴唇哆嗦著,好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是……是俺家祖傳的……傳了好幾代了……說是能……能鎮宅……”
他的眼神閃爍,顯然有所隱瞞。
“鎮宅?”林清音輕輕拿起那把青銅鎖,入手冰冷沉重,那鏽跡觸及皮膚,竟傳來一種細微的、仿佛被無數細針紮刺的麻痹感。“那您為何要當掉它?”
“它……它不鎮宅了!”王老栓猛地激動起來,聲音拔高,帶著哭腔,“它……它晚上會響!不是風吹的那種響……是……是像有人在裡麵哭!用指甲摳鎖眼的那種聲音!俺……俺老婆子聽了就心口疼,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小孫子晚上總哭,說床底下有人扯他腳脖子!俺……俺實在是受不了了!掌櫃的,您行行好,收了它吧!多少錢都行!”
他的話語淩亂,卻清晰地勾勒出一幅被詭物侵擾、家宅不寧的恐怖圖景。
站在林清音身側稍後位置的謝九安,眉頭微蹙。他能感覺到那鎖上傳出的精神汙染力量,雖然不像收音機那般詭詐陰毒,也不像刨刀那般凶煞暴戾,卻更加陰損難防,如同附骨之疽,悄無聲息地侵蝕著持有者的心神與健康。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內間的方向,蘇曼還在休養,絕不能再被這種東西影響到。
而倚在內間門框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蘇曼,此刻也正望著櫃台上的青銅鎖。她的精神尚未完全恢複,對這類負麵能量的感應卻似乎比受傷前更加敏銳了。她並沒有主動去“共情”,但那鎖身散發出的陰冷絕望氣息,依舊像冰冷的蛛絲般,絲絲縷縷地纏繞過來,讓她感到一陣陣心悸和莫名的悲傷。她用力攥緊了胸前的衣襟,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角落裡,陰影中的墨淵,似乎也對這新出現的詭物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反應。他原本低垂的頭顱微微抬起,暗綠的瞳孔掃過那把青銅鎖,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類似“辨認”的神色,隨即又恢複了死水般的沉寂,仿佛那東西引不起他更多的興趣。
林清音指尖輕輕拂過鎖身上那扭曲的人臉鏽跡,祖靈骨笛的力量在體內悄然流轉,溫潤的白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謹慎地接觸著鎖內的核心。
瞬間,無數破碎而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向她湧來!
——無儘的黑暗!冰冷的禁錮!掙紮!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絕望的嗚咽!還有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如同墓穴般死寂的怨念!
這些意念雜亂無章,充滿了被囚禁、被遺忘的痛苦與瘋狂。它們並非主動攻擊,而是如同一個不斷散發著負麵情緒的汙染源,持續不斷地影響著周圍的一切。
林清音立刻切斷了感知,臉色微微發白。這鎖的核心,是一個強大的“禁錮”與“怨念”的集合體。它並非有意害人,但其本身的存在,就是對生靈的一種持續傷害。所謂的“鎮宅”,恐怕是以某種邪異的方式,將宅邸的“不安”因素強行“鎖”入自身,但久而久之,鎖內積聚的負麵能量超標,便開始反噬持有者。
“此物名為‘鎖魂鏽’,並非鎮宅之物,而是囚魂之器。”林清音看向王老栓,語氣凝重,“您家中異狀,皆因它所藏怨魂躁動不安,陰氣外泄所致。長久佩戴或放置家中,輕則病痛纏身,精神萎靡,重則……性命堪憂。”
王老栓聽得臉色慘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掌櫃的!您真是活神仙!求求您,收了這邪物吧!俺不要錢了!隻要您能把它弄走,讓俺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老人家請起。”林清音示意謝九安扶起王老栓,“此物凶險,我需以特殊法門封存化解。典當可以,但需簽下契約,聲明此物由本鋪全權處置,您與家人日後不得再與之有任何牽連,亦不可對外提及此事。”
“俺簽!俺都簽!”王老栓忙不迭地答應,隻要能擺脫這索命的邪鎖,什麼條件他都接受。
很快,契約簽訂,林清音取了些許銀錢作為象征性的當金,將千恩萬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的王老栓送出了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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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鋪內重新安靜下來。
櫃台上的青銅鎖靜靜躺著,那扭曲的人臉鏽跡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愈發猙獰。
謝九安看著那鎖,沉聲道:“這東西,怎麼處理?感覺比前兩個更麻煩。”收音機和刨刀至少目標明確,或蠱惑或凶煞,而這鎖魂鏽,更像是一個持續散發汙染的源頭,處理起來更需小心。
林清音凝視著鎖魂鏽,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渡厄”之法。強行淨化?鎖內怨魂數量不明,且與鏽跡本身深度融合,強行驅散恐引反噬,甚至可能讓怨魂失控逃逸,危害更大。永久封存?但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鎖內怨魂的痛苦並未解脫。
或許……可以嘗試“疏導”與“安撫”?
她想起祖靈骨笛那溫潤而充滿生機的力量,對於安撫靈魂、淨化怨念似乎有奇效。隻是不知,對上這積年累月、深沉如淵的“鎖魂鏽”,效果如何。
“我試試能否化解其中怨氣。”林清音做出了決定。她需要驗證祖靈骨笛修複後對這類詭物的具體效果,這也關乎後續應對“歸墟”相關之物的策略。
她讓謝九安護法,又對蘇曼柔聲道:“曼曼,你回內間歇著,不要出來。”
蘇曼乖巧地點了點頭,但退回內間前,還是忍不住擔憂地看了一眼那把鎖。那冰冷的悲傷感,依舊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林清音屏息凝神,雙手虛按在鎖魂鏽上方。識海中,祖靈骨笛光華流轉,一道道柔和而堅韌的乳白色光芒,如同月華般流淌而出,緩緩籠罩向櫃台上的青銅鎖。
白光觸及鎖身的瞬間,那深綠色的鏽跡仿佛活了過來般,微微蠕動!鎖身猛地一震,一股更加濃烈、更加刺骨的陰寒怨氣爆發出來,抵抗著白光的淨化!
“嗚嗚嗚——!”
隱約間,仿佛有無數細碎的、充滿痛苦的哭泣與嘶鳴聲在當鋪內響起,直接作用於人的靈魂!櫃台表麵甚至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謝九安立刻上前一步,劍氣含而不發,護住林清音周身,警惕著可能出現的異變。
林清音眉頭微蹙,但並不慌亂。她能感覺到,鎖魂鏽的反抗雖然激烈,但在祖靈骨笛那充滿生機與安撫力量的白光麵前,並非無懈可擊。那白光如同溫暖的泉水,一點點滲透、消融著鏽跡中的陰寒與怨毒。
然而,就在這僵持之際——
內間突然傳來蘇曼一聲壓抑的驚呼!
林清音和謝九安心頭同時一凜!
隻見內間門口,蘇曼不知何時又走了出來,她臉色蒼白,眼神有些空洞,正直勾勾地盯著櫃台上的鎖魂鏽。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嘴唇翕動著,無意識地喃喃道:
“……好冷……好黑……放我出去……誰來……放我出去……”
她竟再次被動地共情了!而且對象是鎖魂鏽內那些被禁錮的怨魂!
“曼曼!守住心神!”林清音急聲喝道,想要分神去幫助蘇曼,但鎖魂鏽的抵抗因蘇曼的異狀而陡然增強,讓她無法輕易撤手!
謝九安更是心急如焚,既要護著林清音,又要擔心蘇曼,一時間分身乏術!
就在這混亂的關頭,角落裡,一直沉默的墨淵,再次抬起了頭。
他暗綠的瞳孔鎖定了狀態異常的蘇曼,又掃了一眼那在祖靈之力下劇烈震顫的鎖魂鏽,僵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深不見底的綠芒,微微閃爍了一下。
新的危機,因蘇曼不受控製的共情能力,再次被引動!而這把看似隻是“汙染源”的鎖魂鏽,其深處,似乎還隱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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