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那句“她就是”如同平地驚雷,在審訊室裡炸響,也徹底擊碎了顧念腦海中最後一絲僥幸。
聖體。
純陽之火。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槐稚秀的琴聲能將他從“心魔”的邊緣拉回,為什麼她的靠近總能撫平他內心的戾氣,為什麼“教授”的精神攻擊會對她收效甚微。
那並非單純的愛與意誌力的奇跡。
那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近乎於天賦和本能的,絕對的精神豁免權。
“很驚訝,是嗎?”林薇欣賞著顧念臉上那無法掩飾的震驚,感到一種報複般的快意,“你以為你是在守護一隻脆弱的羔羊,卻沒想到,她本身就是一團能灼傷所有惡魔的火焰。”
“當年蘇晚晴的研究,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她發現‘搖籃’計劃存在著一個致命的缺陷——那些被‘神曲’控製的‘新人類’,雖然擁有了絕對的理性和力量,但他們的精神世界卻是一片極不穩定的荒漠。任何一點微小的‘情感病毒’,都可能導致他們整個係統的崩潰。”
“所以,她開始尋找一種能穩定這個係統的‘錨’。一種能與‘神性’共存卻又不會被其吞噬的‘人性’之源。”
“最終,”林薇的目光變得無比的幽深,“她找到了。就在她最好的朋友,江書韻剛剛生下的那個女兒的身上。”
“槐稚秀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精神構造就與眾不同。她的大腦,天生就能屏蔽掉所有試圖入侵她潛意識的負麵能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搖籃’計劃最完美的‘解藥’。”
“蘇晚晴發現了這個秘密,並將它告訴了你父親古延昭。這也成了壓垮他們對‘組織’最後一絲幻想的稻草。”
“他們知道,‘組織’絕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完美的‘實驗體’。所以,他們選擇了背叛,選擇了逃亡。”
顧念靜靜地聽著,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終於將所有零散的線索,都拚湊成了一幅,完整而殘酷的畫卷。
原來,他和槐稚秀的命運,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他不再隻是一個,因為父母之仇而被動卷入的複仇者。
他從一開始就是這場圍繞著槐稚秀這個“聖體”的巨大陰謀中,被設定好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線。
他母親留下的“刀”與“盾”,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
更是為了讓他有能力去守護那個,她沒能來得及守護的故人之女。
“現在,你明白了嗎?”林薇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的譏諷,“你以為你是騎士,但實際上你不過是她身邊一條被設定好程序的忠誠的獵犬而已。”
“而‘董事會’那幫老怪物,”她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冰冷,“他們之所以沉寂了這麼久。不是因為害怕你們。而是在等。”
“等他們的‘方舟’在全球範圍內完成最後的部署。”
“等他們將那首足以改寫人類文明的真正的‘神曲’徹底完成。”
“等到那時,”林薇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感到恐懼的瘋狂,“他們就會來到這裡。不是為了抓你,也不是為了殺槐柏韻。”
“他們會像迎接神明一樣,恭恭敬敬地,將他們唯一的‘太陽’……”
“迎回她的‘神國’。”
……
顧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間審訊室的。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林薇的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將他所有的認知,所有的信念,都捅得千瘡百孔。
他回到了玉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