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裡,她用儘了所有的力氣,去偽裝,去對抗。她像一個最優秀的演員,在“教授”麵前,扮演著一個精神逐漸崩潰,慢慢接受現實的病人。
但她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她的信念,正在被時間,一點點地,無情地侵蝕。
最初,她堅信他還活著。那份來自禪院的,超越生死的承諾,是她對抗一切的鎧甲。可隨著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任何信號。那份堅定的信念,開始出現了裂痕。
她開始在深夜裡,反複地問自己:“他會不會……是真的,已經死了?”
這個念頭,像一株最惡毒的藤蔓,一旦生根,便瘋狂地,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喘不過氣來。她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隻是一個可笑的,自欺欺人的幻想。
“教授”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精神上的鬆動。他加大了“治療”的力度。他開始,在她的飲食裡,添加一些,微量的,能讓人精神恍惚,意誌力下降的藥物。
槐稚秀雖然察覺到了,但她的身體,卻越來越難以抵抗。她感覺自己,正在被拖入一片,越來越深的,灰色的迷霧之中。她記憶中,顧念的臉,開始變得模糊。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也變得越來越遙遠。
她快要忘記他了。這個認知,比死亡,更讓她感到恐懼。
這天下午,她獨自一人,坐在療養院那片,已經落光了葉子的楓樹林裡。陽光,透過光禿禿的枝丫,灑下來,卻再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她的手裡,握著那枚,冰冷的,黑曜石棋子。
也許……“教授”說的是對的。也許,他所有的溫柔,所有的守護,都隻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表演。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死,他隻是完成了他的“表演”,然後,就從她的世界裡,徹底地,消失了。
這個念頭,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將她最後的,那點偏執的信念,都徹底地,捅穿了。她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徹底地,崩塌。
就在她即將被這無邊的絕望所吞噬的,最後一刻。
一陣,若有若無的,鋼琴聲,突然,順著山穀裡的風,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那琴音,帶著一絲生澀,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憂鬱。
彈奏的,正是那首,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月光》。
槐稚秀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循著琴聲,緩緩地,抬起了頭。
隻見在不遠處,療養院那棟專供藝術家休養的獨立琴房裡。
一個金發碧眼的,身形清瘦的,陌生的男人,正坐在窗前,背對著她,彈奏著鋼琴。
他的左臂,似乎有些不太協調。但這並不影響,他指尖流淌出的,那股,讓她感到無比熟悉的,悲傷而溫柔的,力量。
槐稚秀看著那個陌生的背影,看著他彈琴時,右肩習慣性微微下沉的,熟悉的姿態。
她那雙早已失去了神采的,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置信的,火光。
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但她知道,那段旋律裡,所隱藏的,那個孤獨的,笨拙的,卻又無比堅定的靈魂。
是她,等了整整一個秋天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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