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清晨才停。
雨後的日內瓦湖畔空氣清新得像一塊剛剛被洗滌過的水晶。草地上掛滿了晶瑩的露珠,遠處的雪峰在晨曦中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顧念的傷勢已經基本痊愈。他不再滿足於隻是在湖邊散步。這天清晨,他帶著槐稚秀劃著一艘小小的停靠在彆墅私人碼頭上的木船,緩緩地向著湖心蕩去。
湖麵平靜如鏡倒映著湛藍的天空和連綿的雪山。小船劃過在鏡麵上留下一道道不斷擴散的v形波紋。
槐稚秀脫掉了鞋子,將一雙雪白的小腳浸入涼涼的湖水中。她仰著頭閉上眼睛感受著微風拂過臉頰和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的觸感。
“真好啊……”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我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顧念坐在船尾慢慢地劃著槳。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他看著她那張在陽光下近乎於透明的,幸福的側臉,看著她那因為放鬆而微微翹起的,可愛的嘴角。
他感覺自己那顆總是充滿了警惕與算計的心,在這一刻,也被這片寧靜的湖光山色徹底地撫平了。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取她此刻臉上這份純粹的安寧的笑容。他知道這不僅僅是愛,這是一種比愛更深沉更厚重的,存在的意義。
兩人在湖上漂了很久,直到太陽升高湖麵開始升起一層薄薄的水汽。
“我們回去吧。”槐稚秀收回腳臉上帶著一絲不舍,“我有點餓了。”
顧念點了點頭,調轉船頭朝著彆墅的方向劃去。
回到彆墅,槐稚秀像隻小貓一樣嚷著要去尋找食材為他們的午餐增添一點“野趣”。顧念拗不過她,隻能陪著她走進了彆墅後麵那片廣闊而茂密的私人森林。
秋末的森林裡落滿了厚厚的金黃色的鬆針,踩上去軟綿綿地發出沙沙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鬆脂和潮濕泥土的清冽的香氣。
槐稚秀像一個發現了新大陸的孩子,興奮地在林間穿梭尋找著可以食用的蘑菇和漿果。
顧念則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跟在她身後,不時地提醒她。“那種紅色的不能碰有毒。”“這個可以叫牛肝菌味道不錯。”“小心腳下那裡有蛇莓。”
槐稚秀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什麼都懂?”
顧念愣了一下隨即淡淡地說道:“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學會分辨哪些東西能填飽肚子,哪些東西能要了你的命。”
他的話輕描淡寫,但槐稚秀卻聽出了那話語背後所隱藏的無儘的血腥與殘酷。她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她不再追問,隻是默默地將他摘下的那幾朵灰撲撲的,看起來很安全的牛肝菌放進了籃子裡。
兩人在森林裡逛了一圈收獲頗豐。當他們提著籃子準備返回主屋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毫無預兆地灑落下來。雨點密集而冰冷,瞬間便將他們的衣衫打濕。
“快!這邊!”顧念反應極快,他拉起槐稚秀的手,朝著不遠處一棟看起來像是工具房的獨立小閣樓跑去。
兩人狼狽地衝到了閣樓的屋簷下,堪堪躲過了越下越大的雨勢。閣樓的門上掛著一把巨大的老式銅鎖,早已鏽跡斑斑,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我們就在這裡等雨停吧。”槐稚秀用手擰著濕透的頭發,有些抱歉地說道,“都怪我,非要出來。”
“不怪你。”顧念看著她因為寒冷而微微發抖的身體,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就在這時一陣“喵嗚”的微弱叫聲,突然從他們身後的閣樓裡麵傳了出來。
“你聽到了嗎?”槐稚秀的眼睛瞬間亮了,她側耳傾聽,“好像是……小貓的叫聲。”
兩人安靜下來,果然又聽到了一聲更加清晰的,帶著一絲痛苦和虛弱的貓叫聲。
“有小貓被困在裡麵了!”槐稚秀立刻焦急起來,她想起了自己救助雪球時的情景,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它聽起來好像受傷了。顧念,我們……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顧念看了一眼那把巨大的銅鎖,又看了看槐稚秀那雙充滿了擔憂和懇求的眼睛。他知道淩風交代過這裡是禁區,但他更無法拒絕她此刻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