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萬米高空平穩地飛行,穿過晨昏線,將阿爾卑斯山脈的皚皚白雪遠遠地甩在了身後。當舷窗外的景色從連綿的雪峰變為廣袤的亞歐大陸時,機艙內的氣氛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那份屬於日內瓦湖畔的寧靜與繾綣被一種無形的凝重所取代。每個人都知道這次返航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回歸,更是一場戰爭從序幕走向正章的開始。
槐稚秀在顧念的懷裡睡了很久。當她醒來時飛機已經開始準備下降,窗外是她熟悉的臨淵市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和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秋季已經徹底結束,初冬的寒流提前降臨了這座城市。空氣乾燥而凜冽,看不到一絲陽光。
“我們回來了。”顧念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動,低聲說道。
“嗯。”槐稚秀坐直身體,將滑落的毛毯重新為他蓋好。她看著窗外那片熟悉的故土,眼神裡不再有往日的雀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堅毅。
她知道等待她的不再是畫室裡的顏料和花園裡的下午茶。等待她的是一場需要她與身邊這個男人共同麵對的無聲的戰爭。
飛機沒有降落在臨淵市的國際機場,而是在城市遠郊一個廢棄的軍用機場悄然著陸。這裡早已被槐柏韻的人徹底清場,數輛黑色的防彈越野車在停機坪上靜靜地等候。
走下飛機的一瞬間,一股夾雜著工業氣息的乾冷空氣撲麵而來。顧念下意識地緊了緊槐稚秀身上的外套。
“先回玉槐居。”槐柏韻走在最前麵,他的聲音恢複了商界梟雄特有的那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陳博已經按照我們的要求,對整個莊園進行了最高級彆的安全改造。從現在起,那裡就是我們的大本營。”
車隊啟動,悄無聲息地彙入了城市的車流之中。
顧念坐在車裡,看著窗外那些飛速掠過的熟悉的街景。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上一次他以“李衛”的身份來到這座城市時,他是一個孤獨的獵手,心中充滿了冰冷的殺意。而現在他回來了,身邊有了他要用生命去守護的人,心中卻承載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沉重的責任與使命。
回到玉槐居,一切都變了。
原本那充滿了藝術氣息的園林景觀被大幅度削減,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開闊的視野和戰略性放置的防禦工事。高大的圍牆上加裝了最新一代的微波動態感應係統。草坪之下埋設了足以抵禦裝甲車衝擊的自動升降地樁。甚至連那條蜿蜒的人工溪流都被改造成了一道可以快速注水的防禦壕溝。
整個玉槐居不再是一座華美的莊園,而是一座真正的軍事堡壘。
“歡迎回家,先生,大小姐。”福伯依舊是那副恭敬而溫和的模樣,但他身後卻多了四名眼神銳利、太陽穴高高鼓起的陌生男人。他們是槐柏韻從海外雇傭的,專門負責內部安保的頂尖專家。
“福伯,”槐柏韻點了點頭,隨即看向顧念,“從今天起,顧先生將全權負責玉槐居所有的安全事務。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們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服從。”
這個任命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心中一震。福伯和那些新來的保鏢都用一種驚疑不定的目光看向這個看起來還有些清瘦的年輕人。
顧念沒有在意他們的目光。他知道這是槐柏韻在向所有人宣示他的地位,也是在將這副最沉重的擔子正式交到他的手上。
“陳博呢?”顧念問道。
“他在地下指揮中心等你。”槐柏韻說道。
在主宅的地下,原本那個寬大的私人酒窖已經被徹底掏空,改造成了一個與湖邊彆墅那個指揮中心同等級彆甚至更加先進的作戰指揮室。巨大的電子屏幕牆、加密的通訊矩陣、獨立的供氧係統……這裡應有儘有。
陳博早已等在了那裡。他的手臂上還打著石膏,臉上也多了一道猙獰的傷疤,那是四合院那一戰留下的永久紀念。看到顧念進來,他那張總是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笑容。
“你小子……”他上前捶了顧念一拳,卻又小心地避開了他的傷處,“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
“你也沒死。”顧念看著他,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生死的考驗足以讓兩個男人之間建立起最牢固的信任。
“這是目前我們掌握的所有情報。”陳博指著巨大的屏幕牆說道,“‘教授’和他手下的核心成員在歐洲徹底銷聲匿跡。但我們通過資金流向的追蹤發現,‘組織’內部另一個一直處於休眠狀態的派係,代號‘長老會’,最近活動異常頻繁。”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複雜的網絡結構圖,上麵是幾個模糊的人影和數條錯綜複雜的資金流向線。
“‘長老會’是‘組織’最古老的派係,他們行事更加隱秘和傳統,與‘教授’那種激進的風格完全不同。我們懷疑,他們正在進行內部的權力洗牌。而你,”陳博看向顧念,“很可能就是他們用來清算‘教授’派係殘餘勢力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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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顧念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我不會再是任何人的棋子。”
“還有這個。”陳博切換了畫麵,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徽章的圖案。那是一隻用荊棘纏繞著搖籃的圖案,充滿了詭異而神秘的美感。
“這是我們從‘教授’在療養院的數據庫裡破解出來的,‘搖籃’實驗室的標誌。”陳博的聲音變得無比凝重,“根據零星的資料顯示,這個實驗室的研究方向,似乎與‘人類精神領域的進化’有關。而它的具體位置……”
他將地圖放大,最終定格在了臨淵市遠郊的一片被標記為“高汙染工業廢棄區”的無人地帶。
“就在我們的腳下。”
顧念看著那個徽章,看著那個近在咫尺的地點,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
二十年的血海深仇,二十年的謎團,其最終的源頭,竟然就在這座他曾經試圖用鮮血去染紅的城市裡。
這是一種何等荒謬的宿命。
就在這時指揮中心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槐稚秀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放著幾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她將其中一杯輕輕地放在了顧念手邊,然後便安靜地站在他身後,看著屏幕上那複雜的結構圖和那個詭異的徽章,眼神裡沒有任何的恐懼,隻有與他並肩而立的平靜與堅定。
顧念感覺到她手心傳來的溫度,心中那股即將因為仇恨而暴走的戾氣被瞬間撫平了。
他轉過頭看著她,又看了看屏幕上那片象征著終極黑暗的區域。
他知道回家的第一天,就意味著戰鬥的號角已經再次吹響。
但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的身邊有了光,也有了家。
而他將為了守護這一切,親手將那片籠罩在故土之上的寒流與黑暗,徹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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