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混合著酸液的刺鼻腥臭、噬鐵蟻甲殼燒焦的糊味,以及濃重的血腥氣,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月光艱難地穿透尚未平息的能量塵埃,灑在這片剛剛經曆神魔對決與獸潮洗禮的土地上,映照出滿目瘡痍。斷裂的荊棘藤蔓無力地耷拉著,偶爾閃過一絲黯淡的金屬光澤;被酸液腐蝕得坑坑窪窪的地麵,如同患了惡疾的皮膚;堆積如山的噬鐵蟻殘骸間,夾雜著破損的符文盾牌碎片和已然凝固的暗紅血漬。
然而,在這片死寂的廢墟之上,一種劫後餘生的微弱活力,正頑強地重新勃發。
王大牛嘶啞著喉嚨,指揮著還能動彈的士兵和青壯,攙扶傷員,收殮遺體,清理出一條條可供通行的道路。他的戰斧拄在地上,魁梧的身軀微微搖晃,顯然也已是強弩之末,但那雙赤紅的眼睛依舊銳利,如同燈塔般穩定著惶惶的人心。蘇半夏透支昏迷,被緊急送回內莊救治,她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讓所有知曉她力挽狂瀾事跡的人揪心不已。李思哲則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到了那隻被林越鎮壓在迷蹤陣中的巨獸“猙”最後消失的地方,眼鏡歪斜,臉上混合著油汙、汗水和一種近乎癲狂的科研狂熱。
“莊主!莊主!樣本!那個核心樣本!”李思哲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疲憊而尖銳變形,他揮舞著雙臂,指向那片能量亂流尚未完全平息的區域,“那片鱗片!還有鱗片下的異物!必須立刻拿到!晚了能量逸散,數據就沒了!”
林越立於原地,氣息相較於之前的衝霄劍意,已平複如深潭。他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曉。方才與“猙”的激戰,看似他全程占據上風,以精妙絕倫的“劍舞”將其戲耍於股掌,最終憑借陣法與誘餌智擒,但唯有他自己清楚,這頭遠古凶獸體內蘊含的狂暴力量何其恐怖,其背後那絲被操控的“渾濁”意誌,更讓他心生警惕。生擒遠比斬殺要耗費更多的心力與算計。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清風拂過狼藉的地麵,再次出現在那片脫落的暗紅色鱗片旁。無需俯身,精神力已如無形的水銀,細致入微地籠罩了那片區域。
鱗片約莫臉盆大小,邊緣參差不齊,顯然是巨獸在劇烈掙紮中被自身力量崩飛。入手冰涼,質地堅硬遠超鋼鐵,表麵天然生成著晦澀的紋路,隱隱還有一絲未散儘的凶煞之氣。但這並非林越關注的重點。他的目光,穿透鱗片遮擋的陰影,精準地落在那片裸露出來的暗紅色皮膚上。
那裡,本該是與其他部位無異的堅韌獸膚,此刻卻嵌入了一個與周圍血肉組織格格不入的異物。
那是一個約莫成人拳頭大小的物件,通體呈現出一種冰冷的啞光金屬色澤,形狀並非規整的球形或方形,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仿佛某種生物器官或精密儀器般的複雜多麵體結構。它深深地嵌入“猙”的頸下皮肉之中,邊緣與周圍的血管、神經末梢詭異交融,仿佛已經成為了巨獸身體的一部分,卻又散發著截然不同的、非生命的冰冷質感。
更令人心悸的是,這金屬異物表麵的顏色,並非固定不變,而是在極其緩慢地、模擬著周圍血肉組織的能量場和生物電信號,進行著微不可查的色差調整,試圖達成一種視覺上的“擬態”。若非林越精神力足夠強大,感知足夠敏銳,加之它因之前的戰鬥和掙紮導致能量運轉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滯澀,恐怕極難被發現。
林越瞳孔深處掠過一抹寒芒。他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並未直接接觸那異物,而是凝聚起一絲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為無形的淡金色靈力。這縷靈力細若遊絲,卻蘊含著他對能量結構無與倫比的洞察力與控製力,如同最精密的手術探針,小心翼翼地朝著那金屬異物表麵探去。
當那縷靈力觸碰到異物表麵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冰冷的信號波動,如同潛伏在深海中的毒蛇猛然昂首,順著林越的靈力反饋回來!
這波動非生物電,非元素能量,更非任何已知的自然靈能振蕩。它帶著一種刻板的、循環的、充滿人為設計痕跡的特定頻率,冰冷,高效,不帶絲毫情感。這波動正以一種極低的功耗,持續不斷地向外發送著某種信號,同時,似乎也在接收著來自遙遠方向的指令。
不僅如此,林越的靈力“指尖”還清晰地“觸摸”到了這金屬異物與“猙”血肉連接處,那無數比發絲還要纖細數倍的暗銀色金屬絲線。這些絲線如同寄生植物的根係,深深地紮入了巨獸的神經束和主要能量脈絡節點,不僅是在抽取著“猙”本身的生命力和能量作為自身運行的動力源,更像是一道道枷鎖,纏繞、滲透、影響著這頭遠古凶獸的意誌核心,強行覆蓋其本身的野性,注入那“渾濁”的指令!
人為操控!
證據確鑿!
這根本不是什麼自然形成的變異獸潮,而是一場精心策劃、利用遠古凶獸作為生物兵器的……定向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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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眼中積蓄的寒意瞬間達到了頂點,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冰霜。他一直以來的猜測被證實,心頭卻沒有絲毫輕鬆,反而更加沉重。這背後的黑手,其所掌握的技術水平、對強大生物的控製能力,以及對桃源、或者說對他林越的針對性惡意,都遠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敵人。
“李思哲!”林越收回靈力,聲音冷靜得聽不出絲毫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立刻準備最高規格的能量隔絕箱和生物隔離裝置。小心取下它,我要知道它的每一顆螺絲,每一道能量回路!”
早已等候在旁、激動得渾身發抖的李思哲,聞言如同聽到了聖旨,幾乎是撲了上來,身後跟著幾名同樣眼神發亮的助手,手裡捧著各種閃爍著符文光芒的奇特種器械。
“莊主放心!交給我!保證完整剝離,連一點能量殘留都給它分析出來!”李思哲的聲音都在發顫,一邊指揮助手布置微型隔絕力場,一邊掏出他那寶貝的檢測儀器開始預熱,“這種生物與機械的嵌合技術,這種信號編碼模式……聞所未聞!這絕對是劃時代的發現!不,是顛覆性的!”
他的動作變得極其輕柔、謹慎,與平時的毛躁判若兩人。各種細小的、刻畫了“禁錮”、“穩定”、“能量引流”符文的工具在他手中翻飛,小心翼翼地開始剝離那金屬異物與“猙”血肉組織的連接。
林越沒有再關注李思哲的操作,他對這位科學狂人的專業能力有著足夠的信任。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整個戰場。
悲泣聲、壓抑的呻吟聲、擔架匆忙抬過的身影、士兵們麻木中帶著一絲慶幸的臉……戰爭的殘酷,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儘致。桃源付出了血的代價,才勉強守住了家園。而這一切,竟然是人禍!
王大牛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了過來,身上滿是乾涸的血跡和汙漬,他看了一眼正在被李思哲“動手術”的區域,沉聲道:“老板,兄弟們……傷亡統計初步出來了,陣亡一百三十七人,重傷失去戰鬥力的超過兩百,輕傷幾乎人人都有。蘇姑娘力竭昏迷,還在搶救。符文盾牌損毀了四麵,附魔武器也有不少損耗……”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鐵漢難以掩飾的痛楚。這些傷亡的數字,每一個都代表著一條曾經鮮活的生命,一個可能破碎的家庭。
林越沉默了片刻,望著遠方依舊被猩紅塵埃籠罩的天際線,那裡是獸潮退卻的方向,也可能是幕後黑手藏身之所。他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王大牛以及周圍所有核心成員的耳中:
“告訴犧牲兄弟的家人,桃源會負責他們以後的生活,他們的孩子,桃源會撫養成人,他們的名字,會刻在英靈碑上,受後人敬仰。”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決心。
“另外,”林越的目光轉回,落在了那正在被小心翼翼取出的金屬異物上,眼神銳利如刀,“傳令下去,從今日起,桃源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外鬆內緊。”
“我們麵對的,不再是無智的野獸。”他一字一頓,聲音冰冷,“而是……戴著科技麵具的敵人。”
王大牛渾身一震,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凶光,重重抱拳:“是!老板!我這就去安排!”
就在這時,李思哲那邊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呼:“成功了!”
隻見他用一個特製的、內部流淌著銀色符文液體的透明箱子,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已經完全剝離下來的金屬異物裝了進去。箱子合攏的瞬間,表麵符文驟亮,形成一道穩固的能量隔絕層。
那金屬異物在箱體中,依舊散發著幽幽的、非生命的冷光,表麵的擬態色停止了變化,恢複了它原本的啞光金屬質感,那些細密的接口和微觀結構,在符文的微光映照下,更顯詭異精密。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顆來自深淵的眼眸,無聲地宣告著一個更龐大、更危險的陰謀,已然浮出水麵。
林越看著那隔絕箱,仿佛透過它,看到了隱藏在迷霧之後的、操弄命運的黑手。
他輕聲自語,又像是在對所有人宣告:
“找到他們。然後……連根拔起。”
聲音落下的瞬間,一股遠比“猙”的咆哮更加冰冷的殺意,以他為中心,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這殺意並非針對眼前殘破的戰場,而是指向了那未知的、操縱這一切的幕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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