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這一天淩晨五點,東昌縣栗黍鎮郝家莊的大隊院子裡,站滿了烏泱泱的人群,背著挑著被褥乾糧的男人和來送行的老人婦女孩子正說著送彆的話。
燈火通明的大隊辦公室裡,出出進進都是人,每個人都精神振奮,腳步輕快。
好多年沒有這麼熱鬨激情了。這麼大的活動,這麼熱情的氣氛,攪動著人們的心。
本村的隊伍拉起來,要去鎮上集合,然後以鎮為單位集合整裝,再彙集到全縣的隊伍中去。
一聲聲嘹亮的號角響起,遠遠近近有號角響應,這是各個村在通氣,該出發了。在場的人被這一聲聲的號角感染,心情也逐漸變得激動起來。
離彆的時候到了,背著行囊的男人們朝家裡人揮揮手,踏上了為期45天的義務勞動征程。
以村彙鎮,以鎮彙縣。大部隊在東昌縣從南向北的主乾道維連路上彙合。
迎著朦朧的月光,一支支隊伍像黑色河流,在主路上逐漸彙合,彙入到更大更深的河流中。
城關街道舉著紅旗走在最前麵,隊伍蜿蜒,向前看不到頭、向後看不到尾。一聲聲號角,一聲聲呼喊:籬川街道會合!栗黍鎮會合!塗山鎮會合!
當天色完全亮起來,維連路上,從南向北,行進著龐大壯觀的一支隊伍。
820多輛汽車,320多台推土機,6500多輛拖拉機,難以數計的馬車、地排車、小推車,排滿了道路,20萬民工扛著工具,步履矯健,喊著口號,如潮水般湧向“北大窪”,沉寂了幾千年的土地一時間人聲鼎沸,機聲隆隆,熱火朝天。
東昌縣是一個曆史非常悠久的縣城。北臨渤海,南抵青州古城。一條東昌河穿縣而過,將全縣分為南北兩塊。自然條件的差異造成了縣南縣北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縣南氣候濕潤,土地肥沃,被譽為“昌濰糧倉”,占全縣麵積近56%的縣北卻草樹不生,120萬畝鹽堿地上的20萬人民生活無比艱辛。
新任的縣委王書記主持成立北窪開發規劃組,300多名水利、養蝦、曬鹽方麵的技術人員,經過8個月調研完成了可行性規劃。立誌要將這千年洪荒的鹽堿灘變成流金淌銀的聚寶盆。
這事,能不能成?
當然能成!
王書記搞這樣一個幾十萬人的大會戰,就是動員群眾改造自然環境,憑著踏實苦乾的作風,決戰北窪,帶領東昌人向千年洪荒發起總攻,同惡劣的自然環境鬥爭到底。
王書記慷慨陳詞:“開發北大窪困難是有,但可以克服。怕,畏首畏尾,隻能是懦夫。咱們在東昌生活了幾十年,祖祖輩輩生活了數千年,老和一個‘窮’字扯不開,還能再窮到兒輩孫輩重孫輩嗎?”
東昌的人民終於被感染了,被帶動了。大軍向鹽堿地開拔、宣戰。
正是秋收時節,莊稼地裡已經顆粒歸倉,茫茫田野上,清晨的露水打濕了還沒來得及處理的秸稈,顯得有些寂寥。空氣中彌漫著玉米秸稈斷莖處散發的植物香氣,深深吸一口,是熟悉的家鄉味道。
全程靠腳力啊。
臨行前,翠花往光景的包裹裡塞了三雙鞋,有新的,有舊的。
翠花塞一雙,光景就抽出一雙。
“這麼新的鞋子,我怎麼舍得乾活穿?你把我過年的鞋子都拿上了!”
翠花哄他,“過年我給你做新的,你拿上這雙,乾活費鞋,可不能沒鞋穿凍了腳。”
光景無奈,“那也不能拿上這麼多,用不了,我又不是去吃鞋的!”
翠花翻個白眼,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光景嘿嘿,“從小就沒鞋穿,有了媳婦竟然有這麼多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