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過著,無波無瀾,晃晃悠悠就到了麥子抽穗的時候。
天氣旱了很久,翠花一個人在麥地裡澆水,磨磨蹭蹭,日頭就爬到了正中天。
好在今天早上已經給兩個兒子做好了飯,蓋在鍋裡,這個天氣也不怕涼,直接吃就行。
再過一個月就要收麥子了,這幾畝麥子是最後一年的收成了,以後就不種麥子,不乾這麼重的活了。
唉,都是因為這麻煩的病!
翠花心裡有些張皇,這麼年輕就不種地了,光憑著光景的工資沒法養活這一家人,雖然光明和李秀秀回來了,養兩個兒子的費用他們會自己承擔,但自家也有兒子,不能把掙錢養家的擔子全部壓在光景身上。
好在現在各村種大棚的多,可以去他們棚裡打零工,按日結工資,一個月乾十幾天,不比種地掙得少。
如果能接起茬來,每天都有活乾的話,那簡直掙老錢了!
隻不過,種了半輩子田地了,一想到要脫離土地,心裡總是空落落的。好在還有自家的菜園子,平時也能跟泥土打打交道。
突然,肚子裡傳來一陣尖銳的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擰著勁兒地絞。
翠花“哎喲”一聲,手裡的水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捂著肚子蹲下來,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就浸濕了鬢角的碎發。起初她以為是剛才灌了些涼水涼著了,可那疼痛越來越凶,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又像是腸子被人硬生生打了個結,疼得她渾身發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咋回事啊......”
翠花咬著牙,想撐著站起來,可腿一軟,又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麥芒紮得她胳膊生疼,可她已經顧不上了,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眼前開始一陣陣發黑。
她活了快四十年了,從沒受過這樣的罪,感覺有一隻手把她的內臟狠狠地攥了起來。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我是不是要死了?
家裡的房子在村西頭,翠花用儘全身力氣,手撐著地麵一點點往前挪,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裡,我不能死在田野裡,那不成了孤魂野鬼了?
可肚子太疼了,每動一下,肚子裡的疼痛就加劇一分,整個身體都木木的,冷汗把她的上衣都浸透了,貼在背上涼得刺骨。
頭頂上是灼灼烈日,翠花卻覺得自己嘴唇冷得哆嗦。
大家都回家吃飯歇晌了,麥地裡就隻有她一個人,即使有人她也喊不出聲來,劇烈的疼痛已經讓她發不出聲來。
麥地裡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麥穗的“沙沙”聲,連個過路的人影都沒有。她咬著嘴唇,眼淚混著汗水往下掉,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我得回家,我得見著小龍小虎。
兩個兒子快放學了,要是見不著她,該多著急啊。
就在翠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遠處傳來了兩個孩子的呼喊聲:“媽!娘!”
是小龍和小虎!她沒有聽錯,是他倆來了,他倆看到我了,我有救了!
翠花想應聲,可疼得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微弱地揮了揮手。
小龍和小虎遠遠就看到了媽媽趴在大路邊上,瘋狂地跑過來。媽媽怎麼在地上趴著,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