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視線立刻回到紙條上,雖然不認得字,但楚清歌所指的位置,那些扭曲的筆畫組合,似乎與她所說的內容隱隱有了對應。尤其是她指出寫錯字時那種嫌棄的語氣,不似作偽。
“赤髓醬?”沈墨低聲重複,眼神冰冷,“妖族暗語?”
“肯定是!”楚清歌立刻點頭如搗蒜,試圖將功補過,“小朱朱不是在廢料堆找到這個的嗎?肯定是哪個妖族奸細傳遞情報不小心掉落的!被我機智的小朱朱撿到了!沈師兄,這可是重大發現!我是不是…就不用去刑堂了?”她眼巴巴地看著沈墨,充滿了希冀。社死危機當前,揭發妖族奸細顯然是個絕佳的脫身理由!
沈墨沒理她後半句,隻是盯著那紙條,又看看楚清歌,眼神複雜難辨。似乎在權衡她話語的真實性,以及這突如其來的妖族密信意味著什麼。刑堂的事,似乎被這更緊急的情況暫時壓下了。
“唧!壞人!醬鬼!”小朱朱也適時地在楚清歌手心蹦躂,用小翅膀指向膳堂的方向,努力證明自己的功勞。
沈墨沉默片刻,將那張散發著妖氣和醬味的紙條用劍氣封好,收入袖中。他再次看向楚清歌,目光依舊沒什麼溫度,但那股押送她去刑堂的迫人氣勢卻消散了不少。
“此事,”他開口,聲音依舊冷冽,“需徹查。你,”他頓了頓,“隨我去膳堂。”
雖然還是“隨我去”,但目的地從恐怖的刑堂變成了飄著飯香的膳堂!楚清歌頓時覺得天都亮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軟了,連手裡那塊破陶片都顯得順眼起來!
“好嘞!沈師兄英明!”她響亮地應了一聲,瞬間滿血複活,抱著小朱朱,屁顛屁顛地跟上沈墨轉向膳堂的腳步,嘴裡還不忘小聲嘀咕,“赤髓醬?聽著就一股子血腥味…妖族口味真重!不過…嘿嘿…”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個絕妙且缺德)的主意冒了出來。
玄天宗的膳堂巨大無比,此刻正是晚膳後的收拾時間,雜役弟子們忙碌地穿梭著,空氣中還殘留著飯菜的混合氣味。
沈墨目標明確,徑直走向西南角那一排存放各種醬料、醃菜的巨大櫃架。楚清歌像個小尾巴似的緊跟在他身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很快,他們停在了第三個醬櫃前。這是一個厚重的木櫃,散發著濃烈的醬料和陳年木頭的混合氣味。
沈墨的目光掃過櫃子底層。那裡堆放著一些不常用的、或者分量較重的醬壇子,落著薄薄的灰塵。其中一個不起眼的粗陶壇子,封口用的是常見的油紙和麻繩,但壇身靠近底部的地方,似乎沾著一點與灰塵顏色不同的暗紅印記,非常不起眼。
“是那個!”楚清歌眼尖,低聲叫道,指著那個粗陶壇子,“‘赤髓醬’!肯定就是這個!”
沈墨沒說話,指尖劍氣微吐,精準地切斷了封壇的麻繩,挑開了油紙。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濃重血腥味、草藥苦澀味和某種腐敗甜香的怪異氣味瞬間彌漫開來!極其刺鼻!連旁邊收拾碗筷的雜役弟子都忍不住皺眉捂住了鼻子。
沈墨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並未直接觸碰,而是用劍氣小心地掀開壇口,往裡探去。隻見壇子裡是粘稠如血的暗紅色醬狀物,表麵漂浮著一些可疑的筋膜碎塊和未化開的深色顆粒,腥氣衝天。
“嘔…”楚清歌差點沒當場吐出來,趕緊捂住口鼻,“這…這什麼玩意兒?血豆腐醬嗎?妖族也太不講究了吧!”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沈墨臉色冰寒,迅速用劍氣將壇口重新封好,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氣味。這“赤髓醬”蘊含的妖氣和血氣極其濃鬱,顯然是某種傳遞信號或者進行血祭儀式的媒介。他袖中的手微微握緊,看來宗門內的妖族滲透,比他預想的還要深。
“沈師兄,這玩意兒太邪門了!”楚清歌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要不…咱給它掉個包?讓那幫偷偷摸摸的妖族奸細也嘗嘗‘驚喜’?”她眨巴著眼睛,努力讓自己顯得很“為宗門著想”。
沈墨看向她,眼神帶著詢問。
楚清歌立刻來了精神,變戲法似的從自己那個破儲物袋裡摸出一個同樣大小的粗陶壇子,嘿嘿一笑:“您看!這是我獨家秘製、純天然無公害、居家旅行、清腸排毒必備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牌特濃瀉藥膏!”她拍著胸脯保證,“效果拔群!入口即化!保證讓取貨的家夥,體驗到什麼叫‘一瀉千裡,暢通無阻’!絕對比這惡心吧啦的血醬‘驚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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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看著楚清歌手裡那個同樣其貌不揚的壇子,再看看她臉上那狡黠又帶著點惡作劇得逞般興奮的笑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似乎有什麼極其細微的東西鬆動了一下,快得讓人抓不住。
“……可。”最終,一個冰冷的字眼從他口中吐出。
“得令!”楚清歌眉開眼笑,動作麻利得像隻偷油的小老鼠。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赤髓醬”從櫃子底層抱出來全程屏住呼吸),把自己那壇特製“瀉藥膏”原樣放回那個沾著暗紅印記的位置,還故意蹭了點灰塵上去,力求完美複刻。至於那壇真貨,她直接塞給了沈墨:“這玩意兒太邪性,還是沈師兄您保管穩妥!”
沈墨麵無表情地接過,用劍氣將其徹底封印,收入儲物法器。他看著楚清歌那副乾完壞事、一臉“快誇我機智”的表情,又看了看櫃子裡那罐嶄新的“驚喜”,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向外走去。
楚清歌趕緊抱著小朱朱跟上,心裡樂開了花。嘿嘿,刑堂危機解除,還順手坑了妖族奸細一把!完美!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某個倒黴蛋三更半夜來取貨時的精彩表情了!
“小朱朱,乾得漂亮!”她悄悄揉了揉小朱雀毛茸茸的小腦袋,“明天烤蟲管夠!加量不加價!”
小朱朱得意地“唧”了一聲,小腦袋蹭了蹭楚清歌的手指。隻有它自己知道,那塊被它叼來的、此刻靜靜躺在楚清歌口袋裡的焦黑陶片,在剛才靠近醬櫃時,似乎又極其微弱地…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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