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刺/薑攬月
晉江文學城首發
2025.7.24
當雲檀登上飛回北京的航班時,米蘭正逐漸被十月的雨季蔓延。
她昨晚沒睡好,被光怪陸離的夢折磨一整夜。
向空乘人員要來眼罩和薄毯,周遭不斷有登機乘客發出的細碎噪音,到最後是提示大家在飛機起降階段關閉手機或啟用飛行模式的廣播通知。
雲檀掀起眼罩,看到手機有一條未讀郵件。
她點開——
「旅河LH非常榮幸地通知你,你已經通過設計部麵試與初步考核,感謝為旅河LH注入新鮮血液,歡迎你的加入!」
雲檀回複“收到,謝謝”,關機。
雨點劈裡啪啦落在舷窗,飛快劃過一道道細長水痕。
雲檀側頭,看到自己側臉被昏暗燈光打在舷窗,又被水痕割得四分五裂。
她長了一副極淩厲深刻的骨相,狹長的眼,淺琥珀色的瞳孔,開扇窄薄的雙眼皮,皮膚又那樣白皙細膩,如盈潤凝膠的高冰翡翠。仿佛一觸手也是浸潤的冰。
拉扯出決然的清冷感,
從前就有人形容她的氣質,像一把薄瘦的利劍。
她輕輕吸了口氣,回憶起來。
上次她不告而彆離開北京已經是五年前,在北京一個暴雪的清晨。
雲檀最終還是睡著了,儘管因為鄰座吵鬨的小男孩睡意也斷斷續續、昏昏沉沉。
11個小時的航程在睡夢中過去。
雲檀跟著人流往外走,取了兩個行李箱——她在米蘭待了五年,念了本科和一年製碩士,最後屬於她的東西就隻剩下這兩個行李箱。
到接機口時,卻意外聽到一聲雀躍嘹亮的“雲檀!”
她從沒告訴彆人自己的航班信息,驚訝抬眼,便看到江稚爾笑容滿麵,正朝她奮力招手。
雲檀瞬間就笑了。
她一笑起來周身的氣質就變化了,眼角上翹弧度更甚,便憑空生生扯出更讓人心驚的豔麗來。
“你怎麼會來?”雲檀問。
“多虧Elara告訴我,回北京也不告訴我,不厚道啊。”
“本想安頓後再跟你說的。”雲檀挽上江稚爾的胳膊,“請你吃飯。”
或許性格使然,雲檀從小到大朋友不多。
學生時代的朋友早就隨著升學不再聯係。
唯獨江稚爾和Elara。
她們是雲檀在米蘭時的室友,江稚爾當年是交換生,一年後便回國,而Elara是正在學習中文的意大利人。
江稚爾替雲檀分擔一個行李箱:“吃飯不著急,奶奶怎麼樣了?”
她知道雲檀從前沒有回國的打算,是因為奶奶生病才決定回來。
在國外那段時間,大家都會和家裡人視頻通話,但隻見雲檀和奶奶視頻過。
“已經搶救回來了,剛從ICU出來。”
“那就好,我陪你去看看奶奶。”江稚爾搶在她前麵說,“不許拒絕我!”
雲檀是個多愛逞強的人,眼眶還因為奶奶搶救的消息紅著,看到江稚爾新提的車還能打趣一句“江老板太周到了!”
雲檀趕到醫院時奶奶正在休息,看到奶奶的一瞬間,她眼淚就落下。
奶奶是個很愛乾淨的老太太,總是把自己收拾得齊整,就連那一頭白發也要編成一股辮子後盤起一個低髻。
多年未見,怎麼就成了這樣。
“小檀?”病房門口忽然響起一道女聲。
雲檀回頭,便看到繼母袁琴容。
她快步向前,握緊雲檀的手,滿眼動容,上上下下仔細看她:“真是好久好久不見,漂亮了,還瘦了點,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怎麼也沒讓司機去接你?”
雲檀親生父母分開得早,後來父親再婚也早。
她向眼前女人略一頷首,並沒有太多情緒:“我朋友去接我的。”雲檀跟她介紹,“江稚爾。”
江稚爾朝袁琴容笑了笑,不打擾她們母女倆敘舊,去病房外等雲檀。
“爸呢?”
“今天有課調不出,去學校了,前腳剛走。”
雲父雲啟徽退休後又被大學返聘,是文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