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爾知道雲檀這個前男友,側頭看她反應。
後者隻是淡淡收回視線:“走吧。”
“這世界可真小啊。”
江稚爾感慨,她知道雲檀回北京最怕的就是遇到陸妄山,有意打趣緩解氣氛:“要是Elara在,肯定要大誇特誇你前男友酷死了。”
雲檀也跟著笑,笑完搖了搖頭:“還是彆提了,他都交新女友了。”
“那是他女朋友嗎?”
“不知道,或許吧。”
雲檀覺得這樣挺好,交了女朋友,看來是早就放下了。
放下了就好,反倒讓她鬆口氣。
畢竟當初完全是她對不起陸妄山。
這家飯館是小炒菜,開在醫院旁口味清淡得很,嘗不出什麼鍋氣,雲檀吃了幾口就撂了筷子,叫老板娘上一道拍黃瓜,再開一瓶酒。
雲檀第一次喝酒18歲,和陸妄山一起,自那以後就愛上酒精沒斷過。
她酒量很不錯,大多男生都喝不過她,七兩白酒不臉紅。
江稚爾剛才聽到雲檀和袁琴容對話,問:“找好工作了?”
“嗯,旅河。”
“車企啊?”
江稚爾聽說過,是一家新能源汽車公司,創立時間不久,但老板似乎很有來頭,發展迅速,勢頭正盛。
“嗯,去設計部。”雲檀說,“你還記得丁冕嗎?”
“記得啊。”
丁冕是雲檀的高中學長,後來在米蘭也同樣是她學長,是個很溫和有禮的男人,江稚爾對他印象很不錯。
“他現在是旅河的設計部部長,我本來打算到北京後再找工作的,那天正好看到他朋友圈發了招聘信息,順手就投了簡曆。”
“丁學長知道這事兒嗎?”
“還沒說,我要是說了不就成走後門了嗎?”
江稚爾笑起來:“拜托,你那作品集發出去簡直佛擋殺佛、神擋殺神好嗎?要是還把你淘汰那說明這家公司也沒什麼前途。”
雲檀笑著喝完最後一杯酒,起身結賬。
江稚爾工作也忙,雲檀讓她先回去,自己重新走回醫院。
透過玻璃,她遠遠便看到此刻擺在奶奶床頭的百合,花瓣還沾著水珠。
是剛才從陸妄山車上下來的那個女人懷裡抱著的花束。
她推門而入,袁琴容回頭:“吃好啦?這麼快。”
“嗯。”雲檀看著那束花,“有人來過了嗎?”
“妄山來了,陸伯伯家的大兒子,記得嗎?”
雲檀點頭:“他人呢?”
“看你奶奶睡著,很快就走了。”
雲檀“哦”了聲,取了花瓶將鮮花插瓶。
“對了小檀,後天有空嗎?陪媽媽參加一個晚會吧?”
袁琴容出生富貴,家中政商都有涉獵。
她心思不在生意場,隻接管了一支博覽公司,平時由代理人管理,但有些宴會場合卻是逃不掉的。
當年她堂堂袁家大小姐下嫁給雲啟徽做二婚妻,已經明裡暗裡引來不少恥笑,如今便硬是要將日子過好給大家看,帶著繼女在眾人麵前扮和諧扮幸福。
雲檀知道她意圖,可奶奶還躺在病床,讓她怎麼能一起去?
還未來得及開口,袁琴容繼續道:“好嗎小檀,你那麼久沒回國,大家總問我女兒怎麼不在身邊,這回我可得跟大家好好介紹介紹我的漂亮女兒!”
雲檀喉嚨空咽了下,最後還是說“好”。
奶奶是在淩晨時分醒來的,當時病房內隻有雲檀和護工在。
護工正在陪護床上睡覺,雲檀則趴在床頭。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奶奶喉嚨發出的混沌聲。
她一瞬間驚醒,對上奶奶同樣混沌的目光,哪裡還有從前精神矍鑠的影子。
“奶奶,奶奶。”雲檀顫著聲,手忙腳亂地呼鈴,又倒水,“您是不是渴了?”
奶奶不喝水,隻是呆愣愣地望著她。
那一場大病後大腦神經都儘數錯位,短期內無法準確言行,她想喚一聲“小檀”,卻張著嘴隻能發出“啊啊”的聲音,焦急茫然抬起手,最後隻餘下兩行淚。
雲檀也哭了,她緊緊握著奶奶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都濕漉漉的:“是我,奶奶,是小檀,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走了。”
“你不要怕,不要擔心,醫生說你搶救很及時,出血量也很少,語言功能喪失隻是暫時的。”
護士很快來了,做了基礎檢查沒有大礙。
奶奶說不出話,雲檀便說給她聽。
說自己在米蘭的生活和成績,分享一點一滴,或許奶奶此刻並不能串聯這一句句的意思,可雲檀就是不停地在說。
她好像從來沒有一次性說那麼多話。
說到最後又睡著了。
等再醒來,奶奶還睡著,醫生說這些天她大部分時間都會是睡眠狀態,隻要指征沒問題就不要緊。
袁琴容和雲啟徽來了。
雲檀看著雲啟徽,深覺那五年在他身上留下濃墨重彩的痕跡,他老了很多。
寒暄幾句後,雲檀先離開回去休息。
……
她提前在北京租了一套公寓,就在旅河附近。
那兩個行李箱還沒整理,零零碎碎的雜物整理起來最是煩人,等全部收拾完轉眼就到傍晚。
她在將行李箱合上時,從夾層掉落一張拍立得相片。
雲檀指尖微微一頓,垂眸。
那是她和一隻杜賓犬的合照,她坐在草坪上,摟著一臉威風的杜賓。
這張相片是當初陸妄山拍的。
這隻杜賓犬是陸妄山養的,叫Leo,特彆漂亮,毛色烏黑發亮,鬥誌高昂。
雲檀指尖在Leo身上摩挲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將照片收起,放入抽屜最裡層。
隔天傍晚,袁琴容便來接她。
今天袁琴容打扮得很漂亮,濃密長發盤起,脖頸戴一串澳白,風姿綽約,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是雅麗與莊重,像中世紀油畫。
真論起來,袁琴容不過比她年長二十。
袁琴容給她帶來一身簡約又古典的黑色禮服裙,胸口的方領處是用水晶點綴的純白絲綢,裙身流暢貼合身體,到裙擺則是柔美的魚尾。
雲檀換上,袁琴忍不住誇讚漂亮,又叫發型師幫她盤發。
袁琴容望著鏡子裡的雲檀,眼中是真切的滿意。
“真好看,對了,戴上這副鑽石耳釘。”
雲檀微微偏了記腦袋:“我沒耳洞。”
“之前不是打了嗎?”
“國外沒戴過耳飾,又堵上了。”
“你也真是,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怎麼就懶得打扮自己?”
雲檀笑笑,淡聲:“學習太忙了。”
出門時正好落日,車朝西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