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通電話後,雲檀和陸妄山的關係再次恢複冷寂。
他們的微信聊天也停留在那天陸妄山給她推薦的康複師名片。
後來雲檀跟那位康複師一起去醫院看過奶奶,他了解了奶奶的病情,評估了身體狀況,還製定了一份詳儘的康複訓練表。
康複師讓他們放心,奶奶恢複到生活自理肯定沒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太感謝你了李醫生。”雲啟徽說,“請問聘請您做私人康複訓練師費用怎麼樣?我們想聘請您這段時間親自為我母親做康複訓練。”
“不用這麼客氣。”李醫生說,“老太太的情況病症都比較輕,治療起來相對容易,我是受陸總所托來的,怎麼還能收費呢。”
袁琴容愣了愣:“陸總?敢問是哪位陸總?”
她隻知李醫生是雲檀聯係來的,不知道其中還有彆人的人情。
“陸妄山陸總啊。”李醫生沒想到原來他們不知情。
李醫生手下的團隊之前做某個科研項目,是陸妄山的萬洲資本投錢才能順利進行。
所以陸妄山開口,他不可能拒絕。
“妄山?”袁琴容更奇怪了,和雲啟徽對視一眼,而後看向雲檀。
她從來不知道雲檀和陸妄山有聯係。
雲檀抬頭,隨口找了個借口:“我去還上次的禮服時碰到他,正好說起。”
“這樣啊,那你得替奶奶好好謝謝妄山。”雲啟徽說。
“嗯。”
周末,江稚爾來約雲檀一塊兒看電影。
看完電影便在商場找了家甜品店聊天,沒想到正巧碰上來購物的李森。
“好巧啊。”李森站在店玻璃外給窗邊的雲檀打招呼。
雲檀問她有沒有急事:“沒事一塊兒吃點東西。”
李森自來熟:“行啊。”
她進店才看到雲檀今天的裝束,頓時亮起眼,“可以啊小檀美女!原來你身材那麼辣!”
今天天兒熱,又是周末,雲檀沒穿通勤正裝,而是一條棕色無袖修身短裙,完美包裹身形輪廓,踩了一雙同色係短靴,那一雙腿白直細,搭配她栗色的長發與淺琥珀色的瞳孔,簡直美得驚心動魄。
李森沒想到性格清淡如水的雲檀私下衣品是這樣的,有點酷還有點火辣。
江稚爾知道雲檀衣品大膽又隨性,在北京她還是收斂了些,米蘭的夏天她經常一件吊帶或抹胸搭配牛仔褲就出門,美得毫不費力。
雲檀笑笑,問她喝什麼?
“芝麻糊吧,我來姨媽。”李森說,“謝謝。”
雲檀去給她點餐,回來李森已經和江稚爾聊上。
說來也巧,李森在跳槽來LH前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而江稚爾的工作室最近正在和那家公司接洽,談及某位負責人,兩人誌同道合吐槽連連。
三個女孩兒一邊吃甜品一邊聊天,先是聊到丁冕。
江稚爾跟李森介紹,從前在米蘭讀書時她們給丁冕取了個綽號叫“丁唐僧”,說起有個奔放的美國女孩跟丁冕告白時,他那模樣簡直像誤入女兒國的唐僧。
李森哈哈大笑,頻頻點頭:“我都能想象他是什麼表情!”
聊著聊著,話題又轉到了陸妄山身上。
李森對那天出現在雲檀家門口的酷哥好奇死了,簡直是一分不差地長在她的審美點上。
“你們分手多久啦?”
“五年了。”
“那麼久了啊。”李森張了張嘴,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們還是沒分乾淨的狀態呢。”
“沒有,都是我出國讀書前的事了。”雲檀看起來很平靜,“隻是因為Leo暫時聯係了下。”
“我打賭他肯定沒放下你,而且長那麼帥!吃個回頭草也不吃虧。”李森朝她眨眨眼,“話說,他做什麼工作啊?”
雲檀沒說明陸妄山的身份,隻言簡意賅:“搞金融的。”
“我靠!死金融男啊!?那絕對不能複合!”李森立馬換了副嘴臉。
雲檀被逗笑了,問:“你吃過金融男的虧啊?”
“我前男友,時間管理大師,約炮劈腿,被小四在網上發了PPT我才知道的!”李森說起這個就來氣,“被我發現後他還說了句名言呢!——為什麼我們不能enjoy當下呢?我呸!反正我去他公司鬨了一通,把他搞失業了,我看他還en不enjoy!”
雲檀朝她豎了個大拇指:“我看網上金融男的風評好像都挺差的。”
“因為金融男99%沒一個好東西!精致利己還死裝!”
李森說,“不過,你前男友長得和我對金融男的刻板印象很不一樣誒,看起來不像搞金融的。”
“那像什麼?”
“說不出來,氣質好獨特,看不出職業,隻看得出很有錢,活也很好。”李森大放厥詞,“就現在網上說的那個,很有性張力哈哈哈。”
雲檀和江稚爾都被她逗笑了。
李森問:“那你們為什麼分手,他出軌了?”
“我出軌了。”
李森一瞬間睜大雙眼,非常雙標:“你行啊姐妹!”
雲檀覺得她太有趣了,笑著補充:“是他誤以為。”
“那你沒解釋嗎?”
雲檀搖頭,她輕輕咬著吸管,輕聲回:“反正也要分開了,沒什麼必要。”
像陸妄山這樣的人,家庭幸福美滿,生活富裕自在,人生順利完美,似乎也不該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女朋友。
這周五,終於到了奶奶出院的日子,趕在周六的八十大壽前。
雲檀跟丁冕請了半天假,陪奶奶出院回家。
她回國已經將近一個月,卻還沒回過那個家。
之前雲啟徽給她發過好幾次信息,讓她回去吃飯,雲檀都借口拒絕了。
奶奶恢複得很好,語言功能已經差不多恢複,手部抓取也進步了很多,但還不太能不借助工具行動。
雲檀推著輪椅往外走,今天北京起風了,出醫院大門時,她給奶奶蓋上毯子。
司機已經在外等著,雲啟徽將奶奶抱進車後座。
這些天雲啟徽除了學校工作就是在醫院,忙前忙後瘦了許多。
雲檀也坐上車。
回家的路上她始終沉默看著窗外,那股闊彆已久卻分外熟悉的滋味再次縈繞心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這種壓抑感在她站在家門口看袁琴容輸指紋開門時達到頂峰。
門一打開,最先看到的竟然是個特彆漂亮特彆可愛的小粉團子,正坐在地毯上搭積木。
小粉團子也歪著腦袋看她,聲音軟糯糯的:“姐姐。”而後是,“爺爺奶奶。”
身後的雲啟徽笑起來:“錯啦蓓蓓,這不是姐姐,你要叫姑姑才對。”
雲檀怔愣地眨了眨眼。
這是,雲謹的女兒?
她在米蘭時,雲謹結婚生女,她的確從未見過他女兒。
蓓蓓又乖乖叫了聲“姑姑”,主動上前,軟乎乎的小手握住了雲檀的手,而後看向太奶奶,彎腰朝她膝蓋吹了吹氣:“太奶奶不痛不痛。”
雲檀一顆心都被萌化了,連帶方才壓抑的情緒也被衝淡許多。
沒想到雲謹的女兒會那麼可愛。
一點都不像雲謹,肯定是像她媽媽。
什麼姑娘運氣這麼背嫁給雲謹這種人渣,不過好在馬上也要脫離苦海了。
雲檀心想。
袁琴容和她解釋:“這幾天阿沅有事,所以蓓蓓暫時住在這裡。”
阿沅應該就是指蓓蓓的媽媽。
雲檀問:“他們離婚後蓓蓓跟誰生活?”
“阿沅。”袁琴容輕歎口氣,“從小到大都是阿沅帶大的,蓓蓓也跟媽媽更親,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雲檀點頭:“挺好的。”
雲檀平時沒什麼小孩緣,她不會逗小孩,也不愛逗小孩,偏偏蓓蓓卻好像特彆喜歡她,很快就拉著她的手要一起搭積木。
這時衛生間響起衝水聲,雲謹走出來看到眾人:“回來啦,奶奶身體怎麼樣?”
奶奶點頭說好多了。
雲謹說:“我本來要一起去的,不過蓓蓓在,小孩子帶去醫院怕被傳染細菌病毒,不敢帶她一起去。”
雲檀坐在地上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平時也沒見你去幾趟醫院。
蓓蓓完成火車積木,“爸爸”“爸爸”喊著想跟雲謹炫耀。
雲謹走過來,彎腰將幾個列車車廂重新拆了:“再搭一遍試試。”
蓓蓓實在太乖,雖然不高興但也沒哭。
隻是茫然地看著再次四分五裂的火車積木,不明白爸爸為什麼要這樣。
雲檀又記起自己小時候玩具被他弄壞的回憶了,忍不住罵道:“你有病啊!”
雲謹已經坐在沙發,翹著腿打開手機遊戲,掃了眼雲檀:“挫折教育,懂麼?”
莫名其妙,神經病。
雲檀迅速將小火車複原,剛到蓓蓓手心。
隻有不愛孩子的父母才會故意給孩子製造挫折教育。
好不容易一家子團聚,袁琴容笑容滿麵,心情很不錯,熱熱鬨鬨叫保姆去準備今天的晚餐。
“哦哦,對了還有,先去把鴻仁叫下來。”袁琴容說。
雲檀是在聽到這句時,指尖停頓了下。
袁鴻仁,是袁琴容和雲啟徽結婚後生的孩子。
比雲檀小六歲。
雲檀記得她走的那年,袁鴻仁13歲,算一算現在也18歲了,成年了。
很快,樓梯口就傳來鏗鏗鏘鏘的聲音,保姆在後頭喊:“小少爺小少爺你慢點!小姐就在樓下等你呢,走不了!”
袁鴻仁與她記憶裡的模樣很不一樣,抽條了長開了,顯得身上那件白毛衣格外不合身,袖子短了一大截,下擺堪堪遮住肚臍。
保姆扶著袁鴻仁下樓,一邊笑著說:“小少爺一聽說今天姐姐會回來就非要穿這件舊毛衣,好不容易才穿上呢!”
這件毛衣是雲檀送給他的13歲生日禮物。
袁鴻仁看到樓下的雲檀,張著五指用力拍手,嘴裡發出“啊啊”“檀、檀”的聲音,興奮至極。
雲檀最後還是扯出笑意,輕輕抱了抱他,溫聲說:“好久不見啊,鴻仁。”
誰都沒有想到,袁家大小姐會和不管不顧要嫁的大學教授生出一個重度自閉症的孩子。
袁琴容對袁鴻仁的感情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