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荃神色微動,思忖片刻,仍不免低聲問道:“可是......這麼久過去了,他真的還在雲渺嗎?是否早已被尋到帶走?”
五羊寅手指輕敲案幾:“五羊府前不久被闖,你也親眼所見。那幾名年輕人中,有一人——與周青一模一樣。”
陸荃神色微凝。
“你是說,那是......他的分身?”
“不錯。”五羊寅淡淡道,“那人雖然與我交手時的周青氣息幾乎無異,但若那位是本尊,又何必如此急切尋找?顯然,那僅是一道分身。”
“更奇的是,那分身竟不識我。說明此人與本體的聯係並不完整,神魂未通。”
“他急切地四處尋找,正是明證——周青的本尊出了變故。”
他頓了頓,低笑一聲,語氣似嘲似冷:“他們第一時間便闖入我五羊,而非往西南尋跡,這豈不是明擺著?他們根本不知周青本尊的所在。”
陸荃怔立,隨即恍然:“如此說來,周青確實極可能仍滯留在雲渺州境內,而且......狀態堪憂。”
“正是。”五羊寅微微點頭,手指一彈。
那顆血珠“嘭”然爆碎,化作千萬縷赤絲,在半空蠕動,散發著古怪的雷光。
“散出去吧。”他的聲音平靜。
“山門宗派、行商販道、地下修羅市......凡有人見過與此珠氣機相合者——無論真身假體,擒來,不得誤。”
他眉目逐漸冷了下來,聲音也沉了不少:“我六欲一脈,與青氏,自古不並天。”
“以此人血脈之純,若真擒殺得手,青氏必不能安。”
“若是青氏因他而出世,被神族盯上,即便我五羊寅粉身碎骨,那也值了。”
黑袍男子接過畫像,微微點頭,隨即再次隱入陰影處:“謹遵命。”
這時,五羊寅再次開口:“再傳令——黑鳩衛,調出一營,給我散出去尋他。”
“是。”
陰影中隻剩一句應聲傳出。
——
五羊祖祠大殿肅立,金爐沉香,青煙嫋嫋。
殿外秋風掃過,千盞長明燈在廊簷之下搖曳。
這一日,是五羊寅成為少族主的第九日。
族中賓客雲集,諸堂嫡脈儘數到場。
大殿上空,懸著“正禮”二字的赤金匾額,象征著古族嫡係迎娶正妻的儀典正式啟用。
曆代少族主婚禮中,這等規格,隻為真正的嫡正主母而設。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五羊寅在登位前的一次“正名”——以婚儀穩威望、明繼承。
族中老輩推測,這位少族主娶的,定然是旁支名脈,或是舊盟門閥之後。
那樣的結合,既合祖製,又能安族心。
然而,當那一襲青衣的女子步入殿門之時,滿殿的喧聲。
她佩劍於腰,發束成冠,不施脂粉。
殿內燈火在她的甲片上微微跳動。
——陸荃。
眾人皆認得她,她不是五羊旁支,也非所謂舊盟門閥之女,更無人知其出身。
唯一的事實,是她隨五羊寅從異域歸來,行跡詭秘,性情冷淡。
人們曾以為她不過是其扈從或屬下,如今卻堂而皇之立在大殿正中。
片刻的寂靜後,便是一陣窸窣聲響。
幾位族老互相對視,麵色驟變。
五羊寅立於殿前,神色不見喜怒,隻淡淡道:
“她名陸荃,乃我正妻。”
轟——
殿中氣息倏地一緊。
數名嫡脈與旁支長老齊齊起身,拱手出列。
“少主,此事——不可!”
“您身為未來族主,須以清根正源穩族心!娶外人入主族堂,乃破祖製之舉,若傳出雲渺,何以服眾?”
有人勸諫,有人冷語。
語聲一重過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