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學抓住薑寧穗肩膀,他似是跑了許久,發冠都有些亂,聲音亦喘的厲害:“穗穗,你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都快急死了!”
穆嫂子找到學堂說薑寧穗不見了,他連找老夫子告假都來不及便出來尋她,尋了快兩個時辰都不見影子,他甚至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穗穗或許被梁文濤抓走了……
趙知學暗暗看了眼薑寧穗身上的衣裳和發髻,發髻有些亂,但衣裳看著尚好,隻是沾了點灰塵。
薑寧穗方才情緒失控已哭過一場,這會反倒平靜了不少。
她謹記著裴公子的囑咐,對趙知學說了她在渡口被幾隻惡犬追咬,一時驚嚇迷了路,跑了好久才找到回來的路,讓他擔心了。
趙知學鬆了口氣,握著薑寧穗雙肩的手滑下去,牽起她的手,責怪道:“娘子,我先前便與你說過,渡口又偏又遠,莫要再去了,若想吃魚蝦去鋪子買就成,你怎地就不聽呢。”
薑寧穗低下頭,聲音低了許多:“我記下了,日後我不去渡口了。”
她也不敢再去了。
萬一再被梁文濤綁了,下一次就沒那麼好運氣得人所救了。
趙知學送薑寧穗回去的路上碰見一直尋找她的穆嫂子,穆嫂子得知她是被兩條惡犬追咬跑遠才迷了路,心裡還納悶了一會,那會她也沒聽見狗叫呀,難不成是問價格問入神了,沒注意聽?
哎,不管怎麼樣,至少人平平安安回來了就好。
因找薑寧穗,趙知學耽擱了近兩個時辰,這會學堂也下學了,再去就得午後了。
兩人回到家,趙知學便進屋讀書,將上午落下的要點記下來。
薑寧穗心裡還有些後怕,想在趙知學身邊待一會,見郎君心思都在讀書上,不敢打擾,便獨自在寒冷的屋簷下待了一會。
須臾,她轉身去了裴公子屋裡,給炭盆裡添了些煤炭,將屋裡燒的更熱。
薑寧穗起身時,驀地想起一點。
學堂都下學了,裴公子為何還說要去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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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巷寂靜蕭條,一眼望去,皚皚白雪。
隻聽一道淒厲的慘叫聲穿破寂靜,震的後院枝頭鳥兒振翅飛走。
地窖裡,三個大漢趴在地上,膝蓋骨骼處觸目驚心。
那名被短刃刺穿手心和小臂的大漢早已暈了過去,他手心留著一個血淋淋的洞口,濃重的血腥味讓梁文濤更加恐懼,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磕的額頭血淋淋的也不敢停。
太恐怖了!
這裴鐸根本就不是人!
他就是個沒有心的怪物!
梁文濤親眼看著他握住短刃柄處輕輕轉動,清寒俊逸的臉龐平靜無波,那大漢痛苦的慘叫聲刺的梁文濤耳膜疼,血濺出來撲在地上,行惡之人卻好似未聞,將短刃轉了三圈才悠悠拔出。
大漢受不住疼已經暈死過去。
裴鐸無視磕頭求饒的梁文濤,將沾血的短刃抵在他下顎,止住他磕頭的動作。
“你碰了她?”
梁文濤嚇得直搖頭:“沒有沒有,我沒碰!我沒碰她!”
青年聲音極寒:“她發髻亂了。”
梁文濤臉色驟變。
他好像拽那賤婦的頭發了。
青年又道:“她衣裳臟了。”
梁文濤渾身驟冷。
他好像,還把她甩到地上了。
青年沒再問下去,已從這貪生怕死之人臉上得知答案。
一陣劇痛從左肩炸開,沒等梁文濤反應過來,臉上就濺了一層腥甜熱意。
是他的血!
短刃插進梁文濤肩胛骨,從大臂滑向小臂,最終在腕骨處截斷。
梁文濤疼的目眥欲裂,倒在地上舉著斷手的左臂淒厲慘叫。
地窖裡鮮血四溢,汙穢不堪,那抹玉色衣袍卻未沾染一份臟汙。
青年抬腳踩上梁文濤的右腿膝蓋碾過。
骨骼脆響。
趁梁文濤張嘴慘叫時,短刃斬斷了他的舌頭。
裴鐸似是笑了下,烏黑的瞳仁裡森然陰冷:“終於安靜了。”
他走到火盆前,撿起燒紅的木柴,轉身低頭,如同看死人的目光淡淡睨著梁文濤。
“那晚我留你一命,你不懂惜命,還敢碰她。”
“既如此,那我便成全你罷。”
梁文濤渾身都是血,眼睛裡布滿了驚恐。
他想說話,可發出的隻有嗚嗚聲。
裴鐸將火盆踢到乾草垛裡,轟然間,火勢蔓延,灼燒的火焰倒映在梁文濤瞪大的瞳孔中。
青年走上樓梯,轉身站在地窖口處,將燃燒著火焰的木柴丟在梁文濤身上。
地窖裡火勢蔓延,昏迷的大漢被大火灼傷,卻因為膝骨被廢,無法挪動逃命,他們頭頂的木板嚴絲縫合的扣上,上麵壓著沉沉的衣櫃,將一片火海湮沒在地底下。
寒風簌簌,吹落屋簷壓著的雪沫。
裴鐸走過拐角,步入小巷,遠遠瞧見立在院外的女人。
翹首以盼,水眸盈盈,亦如她每晚暮落時分提著煤油燈在院外等她郎君回來。
可惜了。
嫂子每一次等來的都不是她郎君。
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