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齋內,光影橫斜。
林軒沒有急於探究這方硯台的秘密,他隻是做了一件身為“古董鑒定師”的本能會做的事——試硯。
院裡的老槐樹下,有一口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的石井。他打來一捧清冽的井水,倒入硯台那淺淺的“硯池”之中。
而後,他從書桌上那套嶄新的“文房四寶”中,取出了一錠最普通的鬆煙墨。
他開始研磨。
手腕的動作,自然而然,仿佛已經重複了千百遍。不快不慢,力道均勻。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堅硬如鐵的鬆煙墨,在接觸到這方墨玉硯台的瞬間,竟是無聲地、極其順滑地,化了開來。沒有絲毫普通硯石研磨時的乾澀與阻滯感,更像是一塊冰,在溫潤的美玉上,悄然消融。
僅僅是數息的功夫,一池漆黑如夜、粘稠如漆的墨汁,便已研好。
一股混雜著井水清冽與鬆煙古樸的、前所未有之清雅的墨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林軒伸出食指,輕蘸墨汁。
指尖傳來的,並非是冰涼的觸感,而是一種……溫潤的、仿佛帶著生命力的……暖意。
他將沾著墨汁的手指,在身旁的宣紙上,輕輕劃過。
一道漆黑的、光澤內斂的、仿佛能將人的心神都吸進去的墨痕,留在了紙上。
林軒靜靜地看著這道墨痕,他那片空寂的識海,在這股奇異的墨香與溫潤的觸感安撫之下,竟是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圓滿。
仿佛這方硯台,天生,就該屬於他。
仿佛他殘缺的神魂,在這方硯台的滋養下,找到了缺失的那一角。
他緩緩閉上眼,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寧。
……
琉璃廠,寶源閣。
內堂之中,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麵。
“下山虎”——虎哥,正用一方滾燙的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他麵前,站著一名負責情報的手下,正低著頭,彙報著剛剛查到的消息。
“虎哥,查到了。”手下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理解的困惑,“那輛出租車的軌跡,我們跟了。他……去了後海的‘靜心齋’。”
“靜心齋?”
虎哥擦拭手指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這個名字,他知道。
在寸土寸金的後海,那是一座從不掛牌、也從不對外出售的……私產。這些年,無數達官顯貴、商界巨富想要盤下那座小院,開出的價格,早已是天文數字。
但,都失敗了。
那座院子的主人,極其神秘,隻知道其背後的能量,深不可測,是連他這種地頭蛇,都絕不敢輕易去觸碰的……禁區。
一個穿著普通的白發青年,竟能堂而皇之地,住進那裡?
虎哥將毛巾扔回銅盆,發出“嘩啦”一聲。他那雙陰鷙的眼中,精光一閃。
“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