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旅館房間,如同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將所有的喧囂與繁華都隔絕在外。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透過那扇布滿汙漬的玻璃窗,在斑駁脫落的牆壁上,投下幾道慘淡而扭曲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廉價消毒水、潮濕黴變以及樓下小炒店飄來的油煙混合的複雜氣味。
林軒靠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沒有理會清禾遞過來的、用僅剩的零錢買來的幾個乾硬饅頭,隻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膝蓋上那塊,黑乎乎的、沉甸甸的金屬疙瘩之上。
“它……能救我的命。”
這句話,如同魔咒般,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響。
但,如何救?
他,嘗試著,再次將那塊破碎的“忘川硯”殘片,按向自己的眼睛。
除了帶來一陣更加劇烈的、仿佛要將眼球都刺穿的灼痛感之外,一無所獲。那扇,通往“神瞳”世界的窗,似乎,真的,徹底關閉了。
他,又嘗試著,將自己那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氣息,沉入丹田,試圖去尋找,那場“大夢”之中,毀天滅地的力量。
丹田,依舊空空如也,如同,一片死寂的荒漠。經脈,更是如同,被無數道無形枷鎖捆縛,連最基本的氣血搬運,都顯得,無比滯澀艱難。每一次嘗試,都會牽扯到後背脊椎的裂痕,帶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他,真的,隻是一個凡人了。
一個,連自理都困難的……重傷的凡人。
那,這塊,看起來,比路邊石頭還要普通的金屬疙瘩,又能,如何救他?
林軒,不甘心。
他,伸出那隻,依舊纏繞著簡陋繃帶,卻穩定得如同磐石般的手指,極其緩慢地,極其仔細地,在那塊金屬疙瘩的表麵,一寸一寸地,撫摸著。
入手,冰涼刺骨。
但,這種冰涼,又不同於普通的金屬。它,更像是一種……玉石般的、內斂的涼意。仿佛,它內部的溫度,恒定不變,不受外界絲毫影響。
表麵,粗糙不堪,布滿了,無數次捶打、燒灼留下的凹坑與疤痕。但,在那粗糙之下,林軒卻能,憑借著指尖那,遠超常人的敏銳觸感,感覺到一種……極其細密、極其均勻的……內部質感。
如同,最頂級的……烏木?不,比烏木,還要致密得多!
重量,更是驚人。這不過巴掌大小的一塊,其重量,竟是,遠超同體積的黃金!林軒估算,至少,是鉛的三倍以上!
這,絕對不是,地球上任何一種,已知的金屬或合金!
林軒的心中,掀起了一絲波瀾。
他,嘗試著,用指甲,在那疙瘩的表麵,用力地,劃了一下。
堅硬的指甲,竟是,如同,劃過最光滑的玻璃,沒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他,又,從地上,撿起一塊,之前清禾用來磨角鐵的、極其堅硬的合金銼刀碎片,用儘力氣,在那疙瘩的邊緣,狠狠地,銼了幾下!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火星四濺!
然而!
當他,拿開銼刀時。
那塊金屬疙瘩的邊緣,依舊,光滑如初!連一絲,白色的劃痕,都沒有留下!
反倒是,那塊合金銼刀的尖端,竟是被,硬生生地,磨平了一小塊!
林軒,徹底呆住了。
這……這到底是什麼材質?!
硬度,遠超合金!
密度,更是駭人聽聞!
而且……
林軒,將那塊金屬疙瘩,捧在掌心。
他,似乎,又“感覺”到了。
感覺到,從這塊疙瘩的內部,散發出的一股,極其微弱,卻又,極其“沉重”的氣場。
那並非,殺氣,也非靈氣。
而是一種……仿佛,能,鎮壓一切!穩定一切!如同,大地之母般……厚重、包容,卻又,帶著一絲,亙古不變的……“惰性”?
就好像,無論外界,如何風雲變幻,如何天崩地裂。
它,就在那裡。
永恒不變。
林軒的心中,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
他,猛地,想起了,那場“大夢”之中!
那些,關於“煉器”的、早已變得模糊不清的記憶碎片!
——“……天地初開,清濁自分……取,九天息壤,混,四海玄晶……以,混沌真火,煉……”
——“……其質至重,可定地水火風……”
——“……其性至惰,萬法不侵,萬劫不磨……”
難道……
這塊,被鐵匠當做墊腳石的廢鐵疙瘩……
竟是,傳說中,那,早已,絕跡於世的……
煉製上古神器的無上至寶——
“息……壤……?!”
雖然,隻是,極其微小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