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陽,依舊如同一個漠然的看客,將炙熱的光線,毫無保留地,潑灑在這座喧囂的海濱小城之上。
林軒是被餓醒的。
那種,胃部如同被砂紙反複摩擦般的灼燒感,以及,四肢百骸傳來的、因為極度缺乏能量而產生的虛弱與顫抖,無情地,將他從那片,短暫的、並不安穩的睡眠中,喚醒。
他,極其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視線,依舊模糊,如同隔著一層油膩的霧氣。雙眼深處,那如同針紮般的刺痛感,也並未,因為一夜的“休息”,而有絲毫減輕。
但,至少,他還活著。
清禾,已經醒了。她,正坐在那張,唯一還算乾淨的掉漆木桌旁,極其專注地,用,旅館提供的劣質針線,修補著林軒那件,早已破爛不堪的……外套內襯?
她的動作,很笨拙,甚至,有好幾次,都紮到了自己的手指。但,她的眼神,卻異常的認真。仿佛,那不是一件普通的修補工作,而是在,進行著某種,極其重要的……儀式。
林軒,沒有打擾她。
他,隻是,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撐著那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坐了起來。
後背,依舊如同要斷裂般疼痛。
但,至少,他,能坐起來了。
“醒了?”清禾,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抬起頭,那雙美麗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擔憂,“感覺怎麼樣?”
“餓。”林軒,隻回答了一個字。卻,無比的真實。
清禾,咬了咬嘴唇,從桌角,拿起了一個,用塑料袋裝著的、冷硬的饅頭,遞了過去。
“……先,墊墊肚子吧。”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窘迫與無奈,“我們……隻剩下,不到三十塊錢了。”
三十塊。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兩個人,連,最基本的一頓飽飯,都,吃不起。
林軒,默默地,接過了那個饅頭。
他,沒有抱怨,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負麵情緒。
隻是,如同,一個,最普通的、落魄的流浪漢般,極其緩慢地,極其認真地,將那個,乾硬得,幾乎能硌掉牙齒的饅頭,一點一點地,咽了下去。
胃裡,那灼燒般的饑餓感,稍微緩解了一些。
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虛弱,卻依舊,如同,跗骨之蛆。
他知道,光靠這些,遠遠不夠。
他,需要,真正的“食物”。
需要,能讓他,恢複體力的能量。
更需要……錢!
“走吧。”
林軒,將最後一口饅頭,咽下,聲音,沙啞,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清禾,點了點頭。
她,將那根,早已擦拭乾淨,卻依舊,散發著冰冷氣息的角鐵,小心翼翼地,藏入了袖口。又,將那件,被她,用極其拙劣的針腳,勉強縫補好的外套主要是,加固了幾個,可以用來藏東西的內袋),遞給了林軒。
兩人,再次,如同,兩隻,相依為命的孤魂野鬼,走出了那間,廉價得,如同貧民窟般的旅館。
……
再次踏入,那片,充滿了,喧囂、混亂、與,真假難辨氣息的古玩市場時。
林軒的心境,已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昨天,他是,茫然的,是,被動的,是在,一片廢墟之上,尋找著,關於“自我”的證明。
而今天。
他,是,主動的。
是,帶著明確的目的——活下去!
他,那雙,雖然依舊模糊,卻,重新燃起了火焰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獵鷹,開始,極其仔細地,掃描著,眼前這片,充滿了“機遇”與“陷阱”的……江湖。
他,刻意地,避開了那些,裝修氣派、人流密集的“大店”。
也,忽略了那些,一看就,充滿了“故事”的、圍滿了“托兒”的熱鬨攤位。
他的腳步,如同,最老練的獵人,穿梭在,那些,最不起眼,最偏僻,甚至,散發著一股“倒閉”氣息的……冷清角落。
他知道,真正的好東西,往往,就藏在,這些,被,大多數人,所忽略的……“垃圾堆”裡。
他,依舊,將那塊,溫熱的“忘川硯”碎片,緊緊地握在左手掌心。
並非,為了,激活那,早已沉寂的“神瞳”。
而是,為了,汲取那,極其微弱,卻又,能讓他,保持絕對冷靜與專注的……幽靜氣息。
他的右手,則看似隨意地,插在口袋裡。指尖,卻始終,輕輕地,摩挲著那枚,同樣冰涼的……獸骨令牌。——那是,他,最後的“護身符”,雖然,他,並不知道,它,到底,還有沒有用。
他,走得很慢。
每經過一個攤位,他都會,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