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米粥的熱氣在簡陋的廂房內氤氳開來,帶來了一絲久違的人間暖意。
林軒喝完最後一口粥,感覺那股溫熱的暖流終於在胃裡化開,為這具如同破敗機器般的身體,提供了極其微弱,卻又至關重要的“燃料”。
“清禾,”他緩緩放下碗,那雙因為過度疲憊而布滿血絲的眼眸,卻在此刻,透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平靜與決然,“扶我……去見鄭老。”
清禾正在收拾碗筷的手猛地一頓,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擔憂:“林先生,您的傷……中醫剛剛才來過,囑咐您必須臥床靜養!您現在連站立都……”
“我站得起來。”
林軒打斷了她的話。他,沒有用手去撐床沿,而是,用一種,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倔強的姿態,依靠著自己腰腹那,早已受創嚴重,此刻卻在意誌力驅使下,強行繃緊的核心肌群,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上身,從床板上,撐了起來!
這個,常人看來,再簡單不過的“坐起”動作,卻讓他那張本就蒼白的臉,瞬間,又白了幾分!冷汗,如同溪流般,從他那頭惹眼的白發間滲出,浸透了領口。後背脊椎裂痕處傳來的劇痛,更是讓他整個人,都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但他,終究是,坐直了!
他,對著,早已被他這股狠勁,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清禾,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現在……”他,伸出了手,“……扶我過去。”
……
“聽雨軒”的內堂,一如既往的安靜。
鄭老正戴著一副老花鏡,手中拿著一柄小小的毛刷,極其專注地,清理著博古架上,一件清代德化窯的白瓷觀音。那神情,仿佛,不是在清理一件古董,而是在,朝拜一尊神隻。
當他,聽到門口傳來那,極其緩慢、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的腳步聲時,他,手中刷拭的動作,微微一滯。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隻見,林軒,正,一手,扶著清禾的肩膀,另一隻手,竟是,將那柄,比他還高的連鞘古劍“龍雀”,當做了……拐杖!
他,就那麼,一步,一挪,極其艱難,卻又,無比堅定地,走到了內堂的中央,站定。
“鄭老。”林軒開口,聲音,沙啞,卻,擲地有聲,“晚輩……想,用我這雙眼睛,換一筆……‘啟動資金’。”
鄭老聞言,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毛刷,也,摘下了老花鏡。
他那雙,如同寒星般銳利的眼眸,在林軒那張,因為劇痛和虛弱而微微扭曲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他,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緩緩地,走到了內堂正中央,那張,由整塊金絲楠木打造的八仙桌旁。
桌上,沒有茶,也沒有客人。
隻,孤零零地,擺著一個,由紫檀木打造的錦盒。
鄭老,沒有說話。
他隻是,伸出手,極其緩慢地,將那個錦盒的蓋子,打了開來。
嗡——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溫潤如玉,卻又,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的“寶光”,瞬間,從盒中,綻放開來!
隻見,錦盒的紅色絲綢內襯之上,靜靜地,躺著一隻……小小的,造型古樸的……
筆洗!
那筆洗,不過巴掌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夢幻般的“天青”之色!釉麵,光滑如鏡,卻又,內斂溫潤,仿佛,是由,真正的“雨後初晴”的天空,凝聚而成!其上,布滿了,細密的、如同蟹爪般的冰裂紋,在,內堂那並不算明亮的光線下,閃爍著,令人心醉的微光。
“嘶……”
即便是清禾,在看到這隻筆洗的瞬間,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雖然,不懂瓷器。
但,她,也看得出!這件東西,絕對是……無價之寶!
“北宋……汝官窯,天青釉,弦紋三足樽式洗……”
鄭老,用一種,近乎於“夢囈”般的語氣,緩緩地,介紹著它的名字。他的眼中,充滿了,一種,近乎於“癡迷”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