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修車廠內,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血腥氣和一種若有若無的清冷蘭香交織成的奇特味道。
林風已經醒了。
或者說,從蘇晴影那句霸道到不講道理的“你不準死”開始,他就已經從高燒的混沌中掙脫了出來。
子彈被取出來了,傷口被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沉默寡言的中年醫生處理得極為專業。從始至終,那醫生都蒙著眼,由一個代號“天璣”的精乾年輕人帶來,又被他帶走,全程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效率高得可怕。
“為了我,打亂你的全盤計劃,值得嗎?”
林風靠在蘇晴影不知從哪弄來的行軍床上,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卻恢複了往日的銳利。他靜靜地看著正為他擰乾毛巾的蘇晴影,一針見血。
蘇晴影的手微微一頓。
她背對著他,昏暗的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也隱藏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她的計劃,本是抽絲剝繭,步步為營,在無聲處聽驚雷,將王天龍這棵大樹的根係一寸寸腐蝕殆儘。
但林風的受傷,像一柄重錘,砸碎了她所有的隱忍和冷靜。
“沒有值不值得,隻有我願不願意。”
蘇晴影轉過身,絕美的臉上恢複了那份冰山般的清冷。她走到床邊,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著林風因為虛弱而滲出冷汗的額頭。
這一次,她的動作不再有絲毫的顫抖和猶豫,反而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昵。
“安心養傷。”她凝視著他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有他蒼白的倒影,“你現在,是我最鋒利的刀。在你恢複之前,我需要讓所有想動你的人,都變成縮頭的烏龜。”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血腥味。
林風沒有再說話,隻是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臉上輕撫。
他知道,這個女人說的是實話,但隻說了一半。
另一半,她不想承認,他也不必點破。
有些關係,一旦說透,便失去了那份在刀鋒上行走的曖昧與刺激。
就在這時,蘇晴影放在一旁的加密通訊器,發出了短促的震動。
她走到角落接通,聲音壓得極低,但林風的聽力何其敏銳,依然能捕捉到電話那頭“天璣”的彙報。
“老大,警方有大動作!就在五分鐘前,韓雪親自帶隊,以涉嫌謀殺‘狂犬’彪爺的罪名,正式逮捕了……柳媚兒!”
蘇晴影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瞬。
柳媚兒?
那個女人,雖然在她計劃之內,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警方的動作,比她預想的快了太多,也……精準了太多!
“原因?”她冷冷地問。
“據我們安插在警局的內線傳回的碎片信息……好像是和一瓶香水有關。警方在柳媚兒家中,搜到了一瓶名叫‘黑寡婦’的限量版香水,似乎成了鐵證!”
黑寡婦……
蘇晴影掛斷電話,緩緩走回林風身邊,眉頭緊鎖。
林風看著她:“出事了?”
“柳媚兒被捕了,罪名,謀殺彪爺。”蘇晴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凝重。
聽到這個消息,林風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深邃起來。
柳媚兒?那個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與他進行最原始欲望交換的女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女人精於算計,懂得審時度勢,但她絕沒有膽量和心計去完成一場謀殺,更遑論是嫁禍給蠍子的連環計。
她,更像是一顆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看來,警察裡麵,也有聰明人。”林風淡淡地說道。
蘇晴影的美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你不覺得她就是凶手?”
“不像。”林風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她那樣的女人,隻會用身體和眼淚當武器,用毒藥……太臟了,不符合她的美學。”
這句帶著幾分調侃的評價,卻讓蘇晴影的心猛地一沉。
林風對柳媚兒的了解,似乎超出了她的預估。
一股莫名的、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的……醋意,悄然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