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建國和韓雪帶著大批特警,氣喘籲籲地趕到那輛扭曲變形的囚車旁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足以在他們職業生涯中,留下最濃重、最血腥一筆的,地獄繪圖。
濃稠的、帶著溫熱腥氣的血,從車廂的縫隙中,緩緩地淌出,在地上彙成了一小灘,在紅藍交錯的警燈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近乎黑色的光澤。
車廂內,兩個本該被押赴審判的男人,以一種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完成了他們父子之間,最後的宿命糾纏。
一個,胸口插著致命的凶器,雙目圓睜,臉上殘留著生命最後一刻,那荒誕的解脫。
另一個,則像一條耗儘了所有毒液的蝰蛇,癱軟在他親手弑殺的父親身上,那張年輕而扭曲的臉上,永遠凝固著那癲狂而怨毒的,勝利者的笑容。
而在這幅血腥畫卷之前,那個男人,林風,正靜靜地站著。
他就像一個剛剛完成了一場驚世駭俗的創作後,正在冷漠審視著自己作品的藝術家。他的身影,被身後的血色映襯得,如同從地獄深處走出的,唯一的君王。
“嘔……”
一名年輕的警員,在看清車廂內景象的瞬間,再也抑製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猛地轉身,扶著牆角,劇烈地乾嘔了起來。
更多的警察,則是臉色煞白,眼神中充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駭然與……恐懼。
他們見過槍戰,見過械鬥,見過各種凶殘的案發現場。
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顛覆人倫、如此直擊靈魂的,血腥悲劇。
“立刻封鎖現場!”
趙建國那沙啞的、幾乎變了調的聲音,終於打破了這片死寂。他強忍著心中的巨大衝擊,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布著指令:“醫療組!不!法醫!立刻過來!所有人,退後!保護現場!”
韓雪站在他的身邊,那張總是充滿了英氣的俏臉上,此刻隻剩下一片蒼白。
她看著車廂裡的那對父子,看著他們那幾乎一模一樣的、瘋狂的眉眼,再看看門口那個平靜如淵的林風,她的心中,突然不受控製地,再次回響起林風剛才說過的那句話——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這是他們,應得的……宿命。”
宿命。
原來,這才是他們真正的宿命。
不是法庭的審判,不是監獄的鐵窗,而是以這樣一種,近乎天譴的方式,自我毀滅,自我了結。
她感覺自己的信仰,在這一刻,被徹底地動搖了。
如果法律的光明,真的無法照亮所有的陰影,那麼,用更深的黑暗,去吞噬那些罪惡,這……真的錯了嗎?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從今夜起,她再也無法用過去那種,非黑即白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了。
京城來的副組長,是最後一個趕到的。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震驚,隻是在看到車廂內景象的瞬間,那雙鏡片後的眼睛,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快步走到林風身邊,壓低了聲音,用一種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語氣,沉聲說道:“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敬畏。
他本以為,林風的計劃,到逼瘋王天龍,就已經抵達了終點。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終點之後,竟還有這樣一場,更加殘忍、更加徹底的……清算!
林風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
“失控。”
副組長聞言一怔。
“人性的瘋狂,就像被堵住的洪水。”林風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訴說著一件與他毫不相乾的事情,“你把它逼到絕境,它要麼徹底乾涸,要麼……就會衝垮一切,包括它自己。”
“我隻是,把堤壩,挖開了一道口子而已。”
“至於洪水會流向何方,會淹沒誰……”
林風緩緩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副組長。
“……那是洪水自己的選擇。”
副組長的心,猛地一寒!
他瞬間明白了林風的意思。
從他用最殘忍的方式,擊潰王蕭然,逼瘋王天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對早已扭曲的父子,在被關進同一個密閉空間後,必然會爆發出最極致的、自我毀滅的衝突!
他不是凶手。
他甚至沒有碰他們一下。
他隻是創造了一個,讓他們自己殺死自己的,完美環境!
魔鬼!
這才是真正的魔鬼!
殺人不見血,誅心不留痕!
“我明白了。”副組長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那口氣,仿佛帶走了他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
他知道,從今往後,他必須用一種全新的、最高級彆的警戒,去重新評估眼前這個男人。
“鬼影”,已經不再是一個代號,一個傳說。
而是一個,行走在人間的,活生生的……禁忌!
“現場,就交給你們了。”
林風丟下這句話,便再也沒有看車廂裡的那片狼藉一眼,轉身,邁開腳步,緩緩地,走入了那片無儘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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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不快,背影依舊是那樣的孤高而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