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公孫瓚大營。
寒風卷著雪粒,敲打著中軍大帳的牛皮帳幕,發出沉悶的聲響。
帳內炭火熊熊,卻驅不散彌漫其中的壓抑與煩躁。
公孫瓚陰沉著臉,坐在鋪著虎皮的主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案幾。
案幾上,攤開著一份帛書——那是剛剛從河間前線,
由劉備被擊潰前派出的親兵送來的求援信。
如今總算送到了公孫瓚大營,
信箋上字跡潦草,多處被汗水和疑似血跡暈染,
字裡行間透出的絕望與哀求,幾乎要透紙而出。
“哼!”
一聲充滿鄙夷的冷哼從帳下響起。
公孫瓚麾下一名將領抱著雙臂,滿臉的不屑,
“數千兵馬!整整數千兵馬!
去攻打一個守軍不過兩千的河間小郡!竟被打得全軍覆沒?
連求救信都寫得如此淒惶!
這劉備劉玄德,當真是徒有虛名!
虧得主公還將南下先鋒的重任交給他!”
“此言極是!”
另一員戰將單經接口道,語氣同樣刻薄,
“什麼‘仁德之名’,我看全是沽名釣譽!
連個名不見經傳的潘虎都收拾不了,還折了關張兩員猛將?
簡直是廢物!
如此無能之輩,也配讓主公興師動眾去救?
依我看,不如任其自生自滅!”
“諸位將軍慎言!”
謀士關靖皺了皺眉,出言阻止,但語氣中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玄德畢竟奉主公之命行事,且其麾下關張,
確乃萬人敵的猛將,此番折損,於我幽州雖是天大的損失。
然……此敗,確乎令人始料未及,太過……太過慘痛。”
他斟酌著詞句,將“無能”二字咽了回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帳內其他將領也紛紛低聲議論,言語間對劉備的輕視和不滿幾乎不加掩飾。
在他們看來,手握精兵,雖然隻有數千,
但劉備本部加上公孫瓚臨時撥付的兵馬,也不算少,又有關張這等猛將,
居然被一個守將打得全軍覆沒,連求救都如此狼狽,簡直丟儘了幽州軍的臉麵!
更讓他們不滿的是,為了救援這個“廢物”,
他們需要調動寶貴的兵力,打亂原有的部署。
公孫瓚端坐主位,麵沉似水,一言不發。
他狹長的眼眸中寒光閃爍,手指敲擊案幾的頻率越來越快,
顯示出他內心的極度不悅。
單經等人的話,雖然刺耳,卻幾乎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劉備!劉玄德!
他本以為此人能攪動冀州風雲,為他南下撕開一道口子,卻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
不僅沒能拿下河間,反而損兵折將,
丟盔棄甲,如今像條喪家之犬般搖尾乞憐!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在公孫瓚胸中翻騰。
他暗罵劉備無能,更心疼折損的兵馬——那裡麵有不少是他臨時調撥給劉備的幽州老兵!
關張二將的損失,更是讓他肉痛!
但他終究沒有像單經那樣破口大罵。
作為一方梟雄,他深知“千金買馬骨”的道理。
劉備再無能,畢竟跟隨於他公孫瓚多年。
若見死不救,傳揚出去,不僅寒了其他依附者的心,
更會讓他公孫瓚背上刻薄寡恩、見死不救的惡名,
對他招攬人才、爭奪河北民心極為不利。
“夠了!”
公孫瓚猛地一拍案幾,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凜冽的殺氣,
瞬間壓下了帳內的嘈雜議論。
他目光如刀,掃過眾將,最終落在嚴綱身上:
“單經!”
“末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