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家掛著“張氏肉鋪”幌子的店鋪前,一個黑塔般的漢子正赤著膊,用力劈砍著案板上的豬骨,汗水順著他虯結的肌肉流淌下來。
正是張飛。
自從他霸淩雇工,克扣工錢,壓榨雇工休息時間的惡名上了報紙,傳出後,他肉鋪的銷量稱得上一瀉千裡。
本來三兄弟靠著張飛的肉鋪過得挺滋潤,現在也就勉強過活罷了。
如今這間肉鋪,為了多賺點錢,不得不兼賣些自家釀造的烈酒,但生意隻是勉強過得去。
隻是這每日與腥膻為伍、錙銖必較的日子,對於過慣了快意恩仇生活的張飛來說,實在有些憋悶。
外麵的喧嘩聲越來越大,終於引起了張飛的注意。
他皺著眉頭,將手中的砍骨刀往案板上一剁,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吵甚吵!還讓不讓老子做生意了!”
他罵罵咧咧地撩開擋在門口的粗布簾子,探出身去。
隻一眼,張飛就愣住了。
他那雙環眼瞬間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那支緩緩行進的、仿佛閃爍著金光的商隊,以及馬背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顏良。
曾幾何時,他們同在那片工地上,頂著烈日,搬運磚石,吃著同樣的糙米糊糊,聽著同樣的監工嗬斥。
那時候,誰又能比誰高貴?不過都是敗軍之將,階下之囚罷了。
可如今呢?
顏良鮮衣怒馬,滿載而歸,儼然是開封城裡新晉的富商巨賈,受萬人矚目。
而他張翼德,卻還在這裡守著這間小小的肉鋪,每日裡為幾文錢的利錢跟人爭得麵紅耳赤。
一股難以言喻的羨慕、嫉妒……如同火山噴發般在他胸中翻湧起來。
“他娘的……”
張飛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
“顏良這廝……當初在工地上,力氣還沒俺老張大,如今倒好……西域……西域……”
他反複咀嚼著“西域”這兩個字,眼睛越來越亮,仿佛看到了一個堆滿了黃金和美玉的夢幻之地。
再也顧不上案板上的豬肉,張飛猛地轉身,連袍子都忘了穿,帶著一身汗水和肉腥氣,像一頭被激怒的黑熊,朝著自家方向狂奔而去。
開封城東南角,一處不算寬敞但收拾得頗為整潔的小院。
這裡便是劉備、關羽、張飛三兄弟如今的家,肉鋪生意暴降之後,便在前院開著一個小小的“桃園雜貨”,售賣些針頭線腦、尋常布匹,生意清淡,勉強維持溫飽。
劉備正坐在櫃台後,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天光,仔細地核對著一本略顯破舊的賬本。
賬本的紙張顯得粗糙低劣,不過比起以前的木板竹簡方便多了。
得益於劉複對造紙術的改進,紙張早已普及,帝國各種報紙的大肆發行就是明證。
而且這種低端紙張雖然粗糙,但價格也非常便宜,普通人家日常也用得起。
劉備的眉頭微蹙,手指在賬目上一行行劃過,臉色並不輕鬆。
雖然脫離了工地苦役,但這市井生活的艱辛,尤其是維持一家生計的壓力,並不小,感覺還不如工地上自在。
有時他都在想,是不是重新以正規民工的身份重新進工地乾活。
他可是看過那些民工的夥食可是不錯。
還有工錢拿。
關羽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就著一張小幾,緩緩擦拭著他那柄如今更多是用來震懾街頭混混的青龍偃月刀。
刀刃依舊雪亮,映照著他那張棗紅色的臉膛和微闔的丹鳳眼,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隻是偶爾抬眼望向天空時,眼神深處會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哐當!”
院門被猛地撞開,張飛如同旋風般衝了進來,帶進一股熱風和汗氣。
“大哥!二哥!發財的機會來了!天大的機會!”
張飛人還沒站穩,粗豪的嗓音已經震得屋頂仿佛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