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她自稱“夫人”——款款走來,絲質睡袍的下擺如同流水般曳過羊毛地毯,沒有發出半分聲響。她身上的氣息複雜而濃烈,高級香水的馥鬱、紅酒的醇香,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能量波動的冷冽氣息,像裹著糖衣的毒藥,既帶著致命的誘惑,又透著不容錯辨的危險。她的目光如同有溫度的絲線,從王哲的發梢滑到沾滿汙漬的衣角,再落到他緊攥消防斧的手上,纏繞著審視,又藏著幾分貓捉老鼠般的玩味,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警惕與不安。
王哲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後背滲出細密的冷汗,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手中的消防斧握得更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蘇婉清幾乎在他後退的同時,就像護崽的小獸般擋在他身前,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低吼,血紅的瞳孔死死鎖定夫人,指尖的利爪微微震顫,泛著寒光,隨時準備撲上去撕咬。就連狀態詭異的Cecilia,也似乎被夫人身上那股無形的氣場壓製,僵硬的臉上竟罕見地露出一絲極其細微的緊繃——那是近乎戒備的神色,灰白的瞳孔微微收縮,身體不自覺地向王哲的方向傾斜了半寸。
“彆緊張,小家夥們。”夫人在距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紅唇微微勾起,形成一道優雅的弧線。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蘇婉清緊繃的脊背,又掠過Cecilia僵硬的側臉,最終重新落回王哲臉上,語氣帶著安撫,卻更像戲謔,“能把K係列的殺戮機器馴成護主的忠犬,還能讓Cecilia這種純粹的執念體產生‘能量渴求’……你比資料裡描述的,有趣得多。”
K係列?執念體?王哲的心臟猛地一沉——她不僅認識蘇婉清和Cecilia,甚至知道她們的型號和本質!她到底是誰?是“伊甸”的高層?還是博士口中那位“更尊貴的乘客”?無數疑問在他腦海裡翻騰,讓他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深不可測。
“你是誰?和博士什麼關係?”王哲沉聲問道,聲音因警惕而有些發緊。他悄悄催動體內殘存的“種子”能量,讓能量在經脈中緩緩流轉,既為了隨時應對可能的精神攻擊或控製,也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
“博士?”夫人聽到這個稱呼,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輕笑起來,眼波流轉間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你說那個整天泡在數據和冰冷儀器裡的‘觀察者’?我和她……算是同事,但理念不同。她喜歡躲在幕後看實驗品掙紮,而我……”她伸出塗著深紅色蔻丹的纖長手指,輕輕劃過虛空,指尖仿佛在撫摸一件無形的藝術品,語氣變得曖昧而危險,“更喜歡……親自參與,親手引導遊戲的走向。”
她說著,向前又走了一小步,距離王哲更近了。那股馥鬱的香氣瞬間變得濃烈,幾乎要將人包裹,讓王哲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比如現在,我對你,就非常感興趣。你的‘種子’,很特彆。”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王哲身後的Cecilia,嘴角的笑意更深,“它不僅饑餓,而且……似乎很‘挑食’?”
王哲心中劇震!她連“種子”挑食的特性都知道?是博士泄露了信息,還是她有自己的情報渠道?這個女人掌握的秘密,遠比他想象的要多,這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自己在她麵前,似乎毫無秘密可言。
“你到底想乾什麼?”王哲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無力感。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不小心撞進蛛網的飛蟲,被這些“伊甸”的人隨意觀察、擺弄,連掙紮的方向都找不到。
“幫你,或者說……做個交易。”夫人沒有再逼近,而是優雅地轉身,踩著地毯走回沙發旁坐下。她翹起一條腿,絲質睡袍順著大腿滑落少許,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腿,線條優美。“外麵的混亂你也聽到了吧?博士的‘清潔工’和那支‘烏鴉’小隊,正打得不可開交。”她端起茶幾上的紅酒杯,輕輕晃動著,“但無論誰贏,對你都沒好處——博士會把你帶回實驗室,繼續當小白鼠;‘烏鴉’則會把你和你身邊這兩個‘小可愛’拆解研究,榨乾所有價值。”
烏鴉?王哲立刻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支突然出現的神秘車隊!原來他們的代號是“烏鴉”!
“我可以提供一條安全的離開路線,甚至……幫你解決你身上那個小麻煩。”夫人的目光落在Cecilia身上,笑容意味深長,仿佛早已看穿王哲的煩惱,“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代價是……你需要為我做一件小事。”
安全的路線?解決Cecilia的能量依存?這兩個條件像誘餌般擺在王哲麵前,誘惑力大得讓他幾乎心動。但他很清楚,與眼前這個女人做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所謂的“小事”,絕不可能真的簡單。
“什麼小事?”王哲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緊盯著夫人的眼睛,試圖從她的神色中找到一絲破綻。
夫人從沙發旁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屬裝置,輕輕放在茶幾上。那裝置通體呈暗銀色,表麵流動著淡淡的光澤,邊緣刻著複雜的紋路,中心嵌著一塊不規則的藍色晶體——晶體正散發著微弱的能量波動,和“種子”的能量氣息隱約有些相似,卻又更加冰冷。
“很簡單。”夫人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帶著這個‘信標’,離開機場後,去往西北方向七十公裡外的‘遺落之城’。到了那裡,按下晶體旁邊的按鈕,激活它。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遺落之城?信標?激活?王哲的腦子飛速運轉——這絕不是“小事”!這信標看起來就不普通,很可能是定位器,甚至是某種召喚裝置或啟動開關。夫人分明是想把他引向一個未知的危險之地,讓他去完成一個目的不明的任務,而他甚至不知道激活信標後會發生什麼。
【觸發關鍵抉擇:接受“夫人”的交易。】
【選項A:虛與委蛇。假意接受信標,先借助夫人的力量離開機場險境,脫離博士與“烏鴉”的夾擊,之後再伺機擺脫夫人的控製,或找到破壞信標的方法。需求:高超的演技,能暫時騙過夫人的洞察力;提前做好應對後續追查的準備。風險:若被夫人識破偽裝,將麵臨比博士和“烏鴉”更可怕的報複,可能陷入無法逃脫的死局。】
【選項B:斷然拒絕。不相信夫人的任何承諾,依靠自身力量在混亂中尋找離開機場的路線。需求:極強的應變能力,能在博士與“烏鴉”的交火中找到安全通道;具備應對突發危險(如失控喪屍、武裝人員)的實力。風險:極高,大概率會陷入兩方勢力的夾擊,甚至可能被雙方同時視為目標,生存率極低。】
【選項C:談判加碼。表麵同意接受任務,但要求夫人提供更多保障——如告知“遺落之城”的具體危險、提供武器裝備、給出暫時抑製Cecilia能量依存的方法,或透露“伊甸”與“烏鴉”的核心矛盾。需求:出色的談判技巧,能精準把握夫人的需求(對“種子”的興趣),以此作為籌碼施壓。風險:可能激怒夫人,導致交易破裂;若談判過度,可能被夫人察覺野心,反而陷入更深的捆綁。】
王哲快速分析著三個選項的利弊:B選項幾乎是絕路,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在兩方勢力的火並中殺出一條路;A選項看似穩妥,但夫人的手段深不可測,那信標或許有追蹤功能,想擺脫絕非易事;C選項看似可行,但他有什麼籌碼?夫人對他的“種子”感興趣,這或許就是他唯一的依仗——他和他控製的兩個特殊喪屍,對夫人而言還有利用價值。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王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連續拋出問題,試圖占據談判的主動,“‘遺落之城’到底是什麼地方?裡麵有什麼危險?激活信標後,會發生什麼?你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
夫人似乎很欣賞他的謹慎,沒有因他的質問而生氣,反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暗紅色的酒液沾在她的唇上,更添幾分魅惑。“‘遺落之城’是舊時代的一座重工業重鎮,核戰後成了廢墟,現在是變異生物和……一些有趣‘遺民’的樂園。”她刻意加重了“變異生物”和“遺民”兩個詞,語氣諱莫如深,“至於信標……”她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隻是一個無害的小禮物,用來向我報個平安,確認你安全抵達而已。畢竟,像你這樣特殊的‘種子’,要是在路上出了意外,損失了可就太可惜了。”
她的話半真半假,根本無法分辨。但王哲很清楚,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和安全的環境——他要恢複體力,要理清局勢,還要想辦法解決Cecilia的問題。而夫人的沙龍,恰好能提供這些。
“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王哲采用了拖延策略,既不答應也不拒絕,“但在那之前,我需要時間恢複體力,也需要確保我的人安全。”他特意提到了“我的人”,暗示自己並非孤身一人,也在試探夫人是否知道老陳等人的存在。
“當然。”夫人爽快地答應,沒有絲毫猶豫,“這個沙龍很安全,博士的監測設備找不到這裡,‘烏鴉’也不會想到‘特彆休息室’的深層區藏著這麼一個地方。你們可以在這裡安心休息,食物、水、甚至一些基礎的醫療用品,我這裡都有。”她說完,輕輕拍了拍手。
客廳側麵的一扇暗門突然打開,一個穿著黑白女仆裝的女性喪屍推著一輛銀色餐車走了出來。那喪屍的妝容精致,衣服整潔,但眼神和Cecilia一樣空洞灰白,動作卻比Cecilia流暢得多——她穩穩地推著餐車走到茶幾旁,餐車上擺放著新鮮的蘋果、全麥麵包和幾瓶未開封的純淨水,甚至還有一小管碘伏和紗布,這些在末世裡堪稱奢侈的物資,此刻就擺在王哲眼前。
又一個被控製的喪屍!而且看狀態,比Cecilia的“維護”情況好太多!王哲心中一驚——夫人控製喪屍的能力,恐怕比他強得多。
夫人看著王哲驚訝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彆擔心,她隻負責一些簡單的服務工作,不會主動攻擊人,很‘安全’。”她特意加重了“安全”兩個字,語氣裡的暗示不言而喻。
王哲看著餐車上的食物,又看了看沙發上那個風情萬種卻如同毒蛇般的女人,心中的警惕達到了頂點。這裡看似是避風港,有食物、有水、有安全的環境,但何嘗不是另一個更華麗、更隱蔽的囚籠?夫人提供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乖乖接受交易,成為她的棋子。
但他沒有彆的選擇。他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了立刻逃離的衝動——他需要恢複力量,更需要從夫人口中套取更多關於“伊甸”、“烏鴉”以及“遺落之城”的情報。
“那就……打擾了。”王哲最終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蘇婉清和Cecilia放鬆警戒,但他自己握著消防斧的手,卻絲毫沒有鬆懈。
夫人滿意地笑了,笑容如同盛開的罌粟,美麗卻危險:“很好。那麼,請自便吧,小家夥。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來詳談……我們的‘交易’。”
她慵懶地靠回沙發,重新端起酒杯,目光卻依舊若有若無地停留在王哲身上,像在欣賞一件即將到手的、獨一無二的收藏品,帶著勢在必得的篤定。
王哲走到遠離夫人的角落坐下,蘇婉清立刻緊挨著他坐下,身體微微緊繃,像守護寶藏的龍,死死盯著沙發上的夫人。Cecilia則安靜地站在稍遠的地方,灰白的眼睛時而空洞無神,時而閃過一絲對王哲能量的渴望,時而又會不受控製地瞟向沙發上的夫人,流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那是介於敬畏與某種更深層聯係之間的詭異情緒,讓王哲越發覺得,Cecilia和夫人之間,或許還有他不知道的關聯。
王哲拿起一塊麵包,放在嘴裡慢慢咀嚼,卻嘗不出任何味道。他的注意力全在夫人身上,大腦飛速運轉著——他暫時獲得了喘息之機,但也陷入了更龐大、更詭異的漩渦。
夫人、博士、“烏鴉”……這些與“伊甸”相關的勢力,究竟在謀劃什麼?“種子”的真正作用是什麼?“遺落之城”裡又藏著怎樣的秘密?而他這顆被各方勢力覬覦的“種子”,又將在這場陰謀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他看著手中那塊看似普通的麵包,又看了看不遠處那個風華絕代、卻讓人不寒而栗的女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