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知府張文遠這條隱秘的暗線,如同深入敵營的觸角,雖帶來了諸多寶貴情報,卻也提前預警了來自東京的森森寒意。童貫勢力的暗中窺探,如同一片不祥的陰雲,籠罩在梁山泊上空,預示著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然而,未等王淩峰等人完全消化這份預警,一場更加直接、更加凶險的危機,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迫近梁山!
這日,天色陰沉,水泊之上薄霧彌漫。聚義廳的聚將鼓突然被擂響,鼓點急促而沉悶,打破了山寨慣常的喧囂,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凝重。
各營頭領聞訊,紛紛放下手中事務,快步趕往忠義堂。王淩峰正與朱武在獨龍崗工坊查驗新一批弩機,聽到鼓聲,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凜。
“此時聚將,非同尋常。”朱武低聲道。
王淩峰目光微凝:“怕是……東京來‘消息’了。”
他們迅速趕至聚義廳。廳內已是人頭攢動,各位頭領按序站立,交頭接耳,猜測著何事如此緊急。宋江端坐主位,麵色看似平靜,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激動與期盼。吳用立於其側,羽扇輕搖,眼神閃爍不定。
見人已到齊,宋江輕咳一聲,朗聲道:“眾家兄弟安靜。今日召集諸位,乃有一件關乎我梁山前途命運的大事相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莊重:“朝廷……聖天子仁德寬厚,感念我等替天行道,雖有微過,然心存忠義。故特遣天使,不遠千裡,再次頒下招安恩旨!此乃我等洗刷草寇之名,報效朝廷,光宗耀祖之天賜良機!”
話音未落,廳中已是一片嘩然!
招安!又是招安!
許多頭領麵露愕然、疑惑,乃至抵觸之色。高俅大軍新敗的血跡未乾,如今又來招安?
王淩峰、林衝、魯智深、武鬆等人心中更是冷笑連連,警惕之心大起。
宋江似乎對下方的反應早有預料,抬手虛壓,繼續道:“使官此刻正在金沙灘驛館歇息。聖旨在此,然朝廷亦有條件。軍師,你將招安條款,念與諸位兄弟知曉。”
吳用上前一步,展開一卷明黃的絹帛,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他的聲音平穩,卻字字句句如同冰錐,狠狠刺入許多人的心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爾梁山眾人,本為良民,誤入歧途,情有可原。今幡然悔悟,朕心甚慰。特開恩典,準予招安……然,為儆效尤,亦為彰顯國法,需依下列條款行事:
一、梁山泊需即刻解散大部軍馬,隻保留兩千之數,編為地方廂軍,聽候調遣,餘者儘數遣散歸農。
二、所有頭領,需即刻赴東京麵聖請罪,聽候吏部、兵部勘驗功過,另行分配微末官職注:條款中隱含之意,官職絕不會高)。
三、梁山曆年所積錢糧軍械,需儘數封存,造冊上報,由朝廷派員點驗收繳,充入國庫。
四、首要頭領宋江、盧俊義、吳用、公孫勝、關勝、王淩峰名單長達二十餘人)等,需先行入京,暫留樞密院聽參實為軟禁質詢)。
五、限期十日之內,完成上述事宜,逾期不至,或陽奉陰違,則視為抗旨不尊,天兵再至,定當犁庭掃穴,寸草不留!”
這哪裡是招安?這分明是勒令無條件投降!是解除武裝,任人宰割!
條款念畢,聚義廳內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幾乎所有頭領的臉色都變了!即便是原本一些對招安抱有幻想的中立頭領,此刻也麵露憤懣之色!
解散大軍?隻留兩千?梁山如今帶甲之士數萬,遣散之後,眾人何處容身?歸農?何處有田可耕?
頭領進京請罪?聽候勘驗?這分明是送入虎口,生死操於他人之手!那高俅、蔡京豈會放過他們?
上交所有錢糧軍械?梁山立身之本儘失,日後豈不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首要頭領進京軟禁?這分明是扣押人質,迫使梁山就範!
限期十日?如此苛刻條件,豈是誠心招安?
“放他娘的狗屁!”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驟然響起!隻見黑旋風李逵第一個跳了出來,雙眼瞪得如同銅鈴,虯髯戟張,指著那絹帛破口大罵,“這鳥條件!是招安還是抄家?是封官還是送死?讓俺鐵牛去東京給那幫狗官磕頭請罪?做他娘的清秋大夢!俺看這詔書,就是擦屁股紙!”
劉唐也怒道:“哥哥!這分明是詐!是緩兵之計!騙我等自廢武功,他好來一鍋端!”
阮小七吼道:“弟兄們拚死拚活打下基業,憑什麼讓他一句話就收了去?還要俺們去請罪?罪在何處?”
張順、魯智深、武鬆等雖未立刻叫罵,但臉色陰沉如水,手按兵刃,顯然怒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