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碭山前,兩軍對壘。旌旗獵獵,刀槍如林,肅殺之氣彌漫山穀。石秀率領的梁山前軍與樊瑞、項充、李袞麾下的芒碭山精兵,隔著狹窄的山道怒目相視,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然而,在這千鈞一發的戰場中央,卻上演著截然不同的一幕。
王淩峰單騎出陣,直麵芒碭山三位首領。他卸去了大部分甲胄,隻著一身輕便戰袍,以示誠意,胯下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他卻穩坐如山,目光平靜地直視著對麵那麵色驚疑不定的“混世魔王”樊瑞。
樊瑞身披道袍,外罩軟甲,手持混元流星劍,麵色陰晴不定。他左側是手持團牌、腰挎飛刀的項充,右側是同樣持團牌、背負標槍的李袞。三人皆是以勇猛著稱的悍匪,此刻卻被王淩峰那不合常理的舉動和昨夜那封神秘信件攪得心神不寧。
“王頭領,”樊瑞率先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警惕,“你信中所言,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你奉宋江將令前來征剿,卻陣前要與俺這‘賊首’共商大事?你讓樊某如何信你?莫非是緩兵之計,欲賺我寨門?”
王淩峰微微一笑,聲音清朗,確保雙方前排軍士都能隱約聽到:“樊首領是爽快人,王某也不繞彎子。征剿之令,確有其事。然,此令並非王某所願,實乃梁山內部有人欲借芒碭山之刀,除我而後快!”
此言一出,樊瑞三人臉色驟變!項充、李袞下意識地握緊了兵器。
“借刀殺人?”樊瑞眯起眼睛,精光閃爍,“王頭領此言何意?你與宋江……”
“王某上山日短,然破高俅、練精兵、造利器,所為者,乃是為梁山眾兄弟殺出一條活路,求一個真正的替天行道!”王淩峰語氣陡然激昂,卻又迅速壓下,變得推心置腹,“然梁山內部,有人一心隻想招安做官,視我等為墊腳石,甚至不惜以兄弟鮮血染紅其官袍!此番命我以寡擊眾,遠征寶山,便是其毒計!欲使我與樊首領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樊瑞:“樊首領乃明白人,試想,若王某真的一心剿滅芒碭山,何必親身犯險,與首領陣前廢話?大可不顧傷亡,猛攻硬打!然,那般結果,即便勝了,我損兵折將,芒碭山基業毀於一旦,最終得意的,是誰?是那遠在梁山、盼著我等死的招安派!是那東京城裡,視我等如眼中釘肉中刺的高俅、蔡京!”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敲在樊瑞心頭!他本就對梁山內部派係有所耳聞,王淩峰崛起之速、與宋江不睦的傳言,亦隱隱傳到過他這裡。如今聽其親口說出,竟與那傳言絲絲入扣!
項充忍不住低吼道:“大哥!休聽他花言巧語!梁山狗賊,最是狡詐!”
王淩峰目光轉向項充,毫不退縮,反而朗聲道:“這位想必便是八臂哪吒項充兄弟!王某聽聞兄弟飛刀絕技,百發百中,是條真好漢!還有這位飛天大聖李袞兄弟,標槍無敵!王某敬重各位是英雄!敢問項充兄弟,李袞兄弟,你等落草芒碭山,是為欺壓良善,還是被那貪官汙吏、土豪劣紳所逼?是為苟且偷生,還是欲乾一番事業?”
項充、李袞聞言一怔,他們落草,自然各有苦衷,被王淩峰這般直白問出,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樊瑞冷哼一聲:“休要挑撥!我等兄弟快意恩仇,自在逍遙,強過受那朝廷鳥氣!”
“說得好!”王淩峰擊掌讚道,“快意恩仇,自在逍遙!此亦王某與梁山眾多兄弟所求!然,如今朝廷視我等為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後快!高俅十萬大軍新敗,下次再來,必是雷霆萬鈞!若我等自相殘殺,內耗實力,豈不正中其下懷?屆時,芒碭山可能獨存?梁山可能獨善?”
他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樊首領!項充兄弟!李袞兄弟!我等皆是江湖兒女,被逼無奈,聚眾山林,所求不過是一條活路,一份公道!然單打獨鬥,終難成氣候!唯有聯合起來,同心協力,方能真正抗衡朝廷,殺出一片清平世界!”
“王某不才,在梁山略有根基,練兵造械,略有小成。樊首領法術通玄,二位兄弟勇冠三軍,芒碭山兄弟皆驍勇善戰!若我等聯手,何懼高俅童貫?何須看那招安派的臉色?這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何必要在這山溝裡,為了那虛名假義,拚個你死我活,讓仇人笑話?!”
樊瑞沉默了,手中的混元流星劍微微垂下。王淩峰的話,句句戳中他心底深處。他自負法術高強,有吞吐天地之誌,豈甘永遠窩在芒碭山做個土霸王?梁山泊的聲勢,王淩峰大破高俅的威名,他早已聽聞,內心未嘗沒有一絲羨慕與向往。若真能聯手……
但他生性多疑,仍不放心:“王頭領所言,雖有些道理。然空口無憑,你如何證明誠意?又如何讓我芒碭山上下信服?莫非讓我等拱手讓出基業,受你梁山節製不成?”
王淩峰早有所料,坦然道:“王某絕非讓首領歸順梁山,而是平等合作,共謀大業!芒碭山依舊由三位首領掌管,王某絕不插手內務!相反,王某願提供錢糧軍械,助首領壯大實力!彼此互為犄角,共抗朝廷!至於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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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嚴陣以待的芒碭山兵馬,聲音沉穩:“王某可在此立誓,若三位首領願結盟,我立刻退兵十裡,並送上糧草五百石,精良刀槍百柄,以示誠意!此外,芒碭山兄弟若願加入我部,共同曆練,王某歡迎之至,一視同仁!若首領不放心,可派心腹隨我回梁山,一看究竟!”
這番條件,可謂優厚至極,幾乎是將好處拱手送上,毫無吞並之意。
項充、李袞明顯動容,看向樊瑞。
樊瑞心中劇烈鬥爭。王淩峰的提議,誘惑極大,風險也極大。但他觀王淩峰氣度,聽其言論,不似奸詐之徒。更重要的是,昨夜那封神不知鬼不覺送到他案頭的信,顯示了對方擁有輕易取他性命的能力,卻未如此做,反而來談判,這本身就是一種誠意。
就在此時,王淩峰又拋出一記重錘:“樊首領,你可知宋江派來的監軍戴宗,此刻正在我軍中監視?我等在此談話,恐已傳入其耳中。若首領猶豫不決,待戴宗將‘王淩峰陣前通敵’的消息傳回梁山,宋江必以此為借口,要麼興兵討伐我,要麼斷絕我後援,屆時我等皆危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