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指尖在帛卷上微微發顫,羊皮紙特有的粗糙觸感透過掌心傳來。
第一行墨字在火光下泛著冷意,像根細針紮進她的瞳孔——欲啟八陣之秘,必有血親之人,以命為引,喚天地之靈。
血親......她喉嚨發緊,喉結動了動,餘光下意識掃向身側的小梅。
小姑娘正踮著腳往帛書上瞧,頸後那枚六瓣梅花印記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與陸九鎖骨處的暗紅胎記在她記憶裡重疊成一片。
三天前在破廟,陸九為她包紮傷口時,她曾瞥見過那枚形狀奇異的胎記,當時隻當是尋常印記,此刻卻像被雷劈中般——母親白芷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記住梅花,記住血脈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
白姐姐?小梅仰起臉,睫毛上還沾著方才躲避子彈時蹭的石粉,這字...是不是和我娘有關?
白桃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地窖裡那封被血浸透的信,母親最後寫的桃兒勿念四個字,墨跡暈開像團化不開的霧。
原來不是母親狠心離開,而是...她猛地攥緊帛卷,指節發白,小梅,你娘的銅鈴呢?
在這兒!小梅從懷裡摸出那枚銅鈴,青銅表麵的梅花紋路在火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白桃盯著那紋路,突然想起七歲那年,母親給她戴長命鎖時說的話:桃兒,我們白家的血脈,都刻著梅花。
這是...血脈印記。李秀才不知何時湊過來,手指輕輕撫過小梅後頸的印記,我祖父說過,守陵人世代與護寶家族血脈相連,梅花是...是引。他聲音發顫,鏡片後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後麵還有!
看這裡——
白桃這才注意到帛卷第二行,墨跡比第一行淡些,卻更刺目:陰陽交彙之地,需以活祭開九門。
若違此誓,地脈逆轉,八陣永封。
活祭?鐵牛的銅劍一聲砸在地上,他龐大的身軀晃了晃,古銅色的臉在火光裡忽明忽暗,我鐵家守了震卦地宮三代,當年老祖宗說過,終有一日要還這因果。他突然蹲下身,從腰間摸出塊黑黢黢的磨刀石,當年老祖宗割腕祭石的刀,我一直帶著。
白桃剛要開口,鐵牛已抄起銅劍。
他肌肉虯結的手臂繃成鐵鑄的線條,劍刃劃過掌心時,血珠像斷了線的紅瑪瑙,啪嗒啪嗒砸進石棺旁的凹槽。
那凹槽白桃先前看過,不過是塊普通的青石板,此刻卻像活了般,血珠一落進去便滋滋作響,騰起淡青色的煙霧。
地宮要開了!李秀才突然拽住白桃的胳膊,指尖幾乎掐進她肉裡,快退到石棺後麵!
整座石室開始震動。
頭頂的石屑簌簌往下掉,乾卦符在四壁突然亮起,金紅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
白桃被陸九一把拽進角落,轉身時看見黑影還被按在地上,此刻正拚命扭著頭往石棺方向看,嘴角咧開的笑比哭還難看:沒用的...就算開了地宮,你們也護不住——
槍聲混著石裂聲炸響。
陸九的短刀精準劃過黑影後頸,那人的話音戛然而止,瞳孔逐漸渙散。
陸九蹲下身快速翻找,從黑影懷裡摸出張泛黃的照片,掃了眼便塞進白桃手裡:你母親。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月白旗袍,懷裡抱著個繈褓,正是白桃記憶裡最後一次見母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