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子撲在廢棄農舍的破門板上,發出簌簌的響。
白桃扶著陸九踉蹌進門時,小梅正抱著凍得通紅的手哈氣,見兩人進來,立刻撲過去接住陸九另一邊胳膊。
左肋的傷。白桃聲音發緊,指尖剛觸到陸九外袍下的血漬,他便悶哼一聲。
她解開藥囊的手在抖——方才突圍時藥囊被碎石劃開道口子,半瓶金瘡藥撒在了雪地裡。
不打緊。陸九倚著牆滑坐下去,借著火堆的光,能看見他額角的冷汗正順著下頜往衣領裡淌。先看殘卷。
白桃的手頓了頓。
她解下腰間染血的布包,那是突圍時她護在胸口的,殘卷用防水油紙裹著,展開時還帶著她身體的餘溫。
日軍要啟動乾卦護國陣,必須收集八種象征器物。白桃的指尖劃過浸透血漬的紙頁,震卦的雷符......缺了。
陸九扯下外袍,露出左肋深可見骨的傷口。
小梅已經捧來陶碗,裡麵是白桃方才在牆角找到的半塊凍硬的生薑,正擱在火上煮薑湯。韓無忌沒死。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浸了冰碴,秘庫裡那具焦屍後頸有刺青,是黑龍會的標記——替死鬼。
白桃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記得方才在通道裡,那個韓無忌倒下時後頸的陰影,當時隻當是血汙,原來早有預謀。雷符......
他要帶著雷符去日軍指揮部。陸九從懷裡摸出套疊得整整齊齊的日軍軍官服,肩章上的金星在火光裡泛著冷光,我得混進去。
三小時。白桃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還沾著他的血,涼得陸九下意識反握住。
她另一隻手遞過個青瓷小瓶,淡綠色的藥粉在瓶底晃動,變顏散,改良過的,能維持三小時。
陸九接過藥瓶的瞬間,指腹擦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銀針留下的。桃姐。他低低喚了聲,火光在他眼底跳動,等我。
白桃彆過臉去。
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在農舍的寂靜裡格外清晰。小梅,把火壓小。她轉身去翻藥囊,聲音發啞,留半塊薑,煮濃些。
夜色像塊浸透墨的布,裹住了日軍指揮部的輪廓。
白桃和小梅縮在牆根的枯草裡,望著陸九的背影融入巡邏隊的影子。
她摸了摸懷裡的銀針筒,金屬的涼意順著指尖爬進心口——這是她娘臨終前塞給她的,刻著醫者仁心四個字,此刻卻比任何時候都燙。
桃姐!小梅突然攥住她的衣袖,指甲幾乎掐進她肉裡。
順著小梅的目光望過去,牆角的陰影裡晃出個擔水夫的身影,粗布短打,腰間係著褪色的藍布巾——正是韓無忌。
白桃的呼吸陡然一滯。
韓無忌的右耳缺了塊,那是三年前在蘇州碼頭,她用銀針挑的。
此刻他低頭往水桶裡加水,那道月牙形的缺口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他要做什麼?小梅的聲音發顫,像片風中的枯葉。
白桃盯著韓無忌的背影,喉結動了動。
她想起秘庫裡那聲爆炸前,韓無忌往暗格裡塞東西的手——雷符,一定在他身上。你去。她從袖中摸出枚微型毒針,細得像根睫毛,混進廚房,找機會接近他。
如果他要破壞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