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裡的雪光被陰雲遮住半分,白桃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她盯著那道與陸九分毫不差的身影,喉間泛起一絲鐵鏽味——是剛才咬得太狠,咬破了唇。
假陸九的靴底碾過碎石,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神經上。
白桃的指尖在袖中摩挲著銀針,觸感冷硬如骨。
她想起方才陸九易容時,後頸還沾著星點易容膏,而眼前這人脖頸線條過於乾淨,連最細微的妝痕都沒有——天機會的“影子人”,果然連易容都做得徹底。
“桃姐姐?”小梅在暗道口的手微微發抖,指甲幾乎掐進白桃掌心。
白桃反手握住那隻冰涼的手,壓著聲線:“彆動。”她能感覺到小梅的手腕在抖,像被暴雨打濕的雛鳥。
假陸九停在五步外,嘴角扯出個和陸九如出一轍的弧度,聲音卻像浸了冰碴:“你們已經知道得太多了。”話音未落,他袖口寒光一閃,三枚淬毒的柳葉鏢破空而來,帶起細微的破空聲。
白桃早有準備,手腕一抖,藏在袖中的銀針如蜂鳥振翅,“叮”地撞落最前麵那枚毒鏢。
第二枚擦著她耳際飛過,刮得耳垂生疼;第三枚直取小梅咽喉——她猛一甩袖,用繡著八卦紋的袖口卷住鏢尾,同時抬腳踹向身側的石桌。
“轟”的一聲,石桌翻倒,石凳亂滾,揚起的塵霧模糊了視線。
白桃趁機拽著小梅往暗道口推:“爬進去,彆回頭!”小梅被推得踉蹌,手指摳住暗道口的青石板,指甲縫裡滲出血絲,卻咬著唇沒吭一聲,連滾帶爬鑽了進去。
塵霧散得比預想中快。
假陸九已經欺身而至,掌風帶著腥氣劈向白桃麵門。
白桃旋身避開,卻發現他出掌的角度、收勢的分寸,竟和陸九教她防身時的招式分毫不差——連呼吸的節奏都像複刻的。
她後背抵上石壁,心跳得發悶,突然想起祖父筆記裡夾著的殘頁:“影子人可仿形,不可仿息。內息如命燈,燃的是活人魂。”
念頭剛起,假陸九的右拳已到眼前。
白桃不閃不避,左手成爪扣住他手腕,右手的銀針精準刺向“太淵穴”——那是手太陰肺經的原穴,管著呼吸的根。
假陸九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的手腕肌肉緊繃如鐵,卻在銀針刺入的瞬間泄了力。
白桃聽見他喉間發出一聲非人的悶哼,呼吸突然變得粗重紊亂,像拉風箱似的“呼哧呼哧”響。
機會來了!
白桃膝蓋頂向他丹田,趁他踉蹌時反手扭住他胳膊,將他按在石壁上。
她摸出懷裡的卦鏡——那是祖父用龜甲磨成的,邊緣刻著八卦紋——對準他的臉。
鏡麵映出的不是清晰的麵容,而是一團模糊的虛影,像被水浸過的畫。
“果然是影子。”白桃咬著牙,從他懷裡搜出個青銅密令,背麵刻著“天機會”的圖騰,正麵用朱砂寫著“艮卦眼,午時三刻,啟動逆命符”。
她指尖發顫,這是祖父筆記裡提過的“逆命局”——用活人血祭破八卦鎮,他們要在艮卦眼動手!
“白小姐。”
熟悉的聲音從暗道口傳來。
白桃猛地轉頭,隻見真正的陸九站在雪地裡,外袍沾著血漬,眉峰凝著霜,眼神卻比從前更沉。
他身後的暗道出風口灌進冷風,吹得他額前碎發亂顫。
“他們已經摸到我們的脈了。”陸九走近兩步,目光掃過被按在牆上的假陸九,“我引開的是小股,大部隊怕是要圍過來。”他伸手要拉白桃,手腕卻在半空頓住,“我們得提前去艮卦眼。”
白桃盯著他的眼睛。
真正的陸九,眼尾有顆淡褐色的痣,此刻在雪光下泛著暖調;他的呼吸平穩,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綿長,和方才假陸九紊亂的喘息截然不同。
可她想起方才假陸九完美的仿形,喉間又泛起警惕。
“你相信我嗎?”陸九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她熟悉的沉穩。
白桃沉默片刻,伸手握住他遞來的手。
指腹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易容刀磨出來的,真實得發燙。
她緩緩點頭,另一隻手卻悄悄將銀針藏進袖中,針尾的紅繩纏在指節上,硌得生疼。
雪粒子又密了些,打在卦鏡上,將“艮卦眼”三個字暈染成血色。
白桃望著麵前的陸九,突然想起祖父筆記最後一頁的批注:“最親的人,最易成刀。”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銀針,心跳聲蓋過了遠處漸近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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