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鐘山北麓起了霧。
白桃裹緊大衣,看陸九用工兵鏟扒開浮土。
石灰廠的斷牆上爬滿野藤,風過時發出沙沙的響,像有人在牆後說話。
“到了。”陸九的鏟子碰到硬物。
白桃蹲下身,摸出袖中灰針——這是藥王宗特有的探地針,遇陰土會泛紫光。
針尖剛觸到地麵,“嗡”地一聲輕鳴,紫光順著針杆竄上來,在她掌心亮起一點幽光。
“地下有千年封土被擾動。”她抬頭看陸九,“和離脈的情況一樣。”
陸九的鏟子下去第三下,石門的輪廓露出來了。
青石門上刻著鬥大的“艮”字,兩側青銅獸首瞪著銅鈴眼,口中銜著碗口粗的銅環。
白桃摸出懷裡的黃紙,紙背的血痕還帶著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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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紙覆在銅環上時,陸九握住了她的手腕:“確定?”
“她讓我用血認門。”白桃的聲音很輕,卻像釘進石頭裡的釘子。
血滲進銅環的瞬間,獸首的眼睛亮了。
兩團幽藍的光從青銅裡透出來,照得白桃額角沁出冷汗。
石門“吱呀”一聲裂開條縫,黴味混著土腥氣湧出來,小梅的銀絲突然從袖口竄出,“唰”地紮進石門縫裡。
甬道比想象中窄。
壁上的《艮卦》爻辭被歲月磨得發暗,隻有六五爻的位置光禿禿的,像被人拿利器刮去了。
白桃摸了摸那片平滑的石麵,指尖沾了點鐵鏽——是新刮的。
石室儘頭的青銅鼎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白桃走過去時,鞋底碾到了碎瓷片——是藥罐的碎片,和她藥堂裡的老藥罐一個紋路。
“小心。”陸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白桃伸手去拿鼎,指尖剛碰到鼎身,小鼎突然震了一下,像是在發抖。
小梅的銀絲“叮”地彈起來,纏上了她的手腕。
鼎下壓著的油紙被陸九展開時,白桃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喘。
那是金陵的地質剖麵圖,艮位的位置用朱砂畫了個圈,旁邊寫著“地脈斷點,血封可續”。
而鼎裡——本該裝著鎮寶的鼎裡,隻有一根灰針,針尾刻著極小的“芷”字。
“她不是沒回來……”白桃的指尖撫過針尾,眼淚砸在鼎沿上,“她是把自己釘在了這裡。”
風突然從石門灌進來,卷著沙粒打在油紙上。
陸九剛要去按,油紙“呼”地燒了起來,沒有火苗,隻有灰燼飄向空中,拚成半個“歸”字。
白桃蹲下身,用銀針挑起那根“芷”字針。
針尾還帶著體溫,像母親當年給她紮針時,指尖留在針柄上的溫度。
她抬頭看陸九,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小梅的銀絲還纏在她腕上,微微發顫。
“地脈斷點。”她輕聲說,指尖按在地質圖的紅圈上,“這裡的氣流……”話音頓住,她突然想起剛才摸六五爻石壁時,掌心掠過的那絲涼意——不是風,是地脈裡的氣在竄動。
石門外來了夜鳥的啼叫。
白桃把灰針收進藥囊,轉身時看見陸九正用軍刀在石壁上刻記號,小梅蹲在門口,把銀絲重新繞回手腕。
月光透過石門照進來,落在那半張地質圖的殘灰上,像灑了一把星星。
她摸了摸懷裡的小鼎,鼎身還在微微發燙。
白桃知道,等天一亮,他們就要沿著這半張圖找下去——找地脈的斷點,找母親用血封起來的秘密,也找那個“歸”字的另一半。
而此刻,她的指尖還停在地質圖的紅圈上。
那裡的石屑落在她掌心,帶著異樣的溫度——不是涼,也不是熱,是某種流動的、不安的氣,正順著她的指尖往身體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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