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眉眼和她像極了,眼角的淚痣在火裡忽明忽暗。
“桃兒。”聲音是從爐底傳來的,混著柴火劈啪聲,“命格不在灰裡,在灰吹散的方向。記住,風起時,卦自現。”
火“唰”地滅了。
灰燼打著旋兒飄向東北方,白桃的發絲被風吹得纏在臉上,她望著那團灰,突然想起《連山謠》最後兩句:“風起艮位,雷動震鄉。”
“他們要激活根骨陣。”她轉身抓住陸九的手腕,掌心全是汗,“不是熔煉命格,是借風把命格吹到艮位,養一個新的……”
話音未落,小梅突然劇烈咳嗽。
金紅色的血濺在石案上,歪歪扭扭寫著“東北方”三個字。
陸九抬頭望天時,正看見灰燼在空中拉出銀亮的軌跡——艮卦在下,震卦在上,分明是《歸藏易》裡的“山雷頤”。
“養正之始。”他摸出隨身的玉佩,玉上的紋路突然發燙,“他們不是毀龍脈,是要養一個新龍。”
白桃的“芷”針在袖中發燙。
她抽出針,針尾的“鎖魂”二字不知何時變成了“艮”,針尖正對著金陵城東北方——那裡有座荒坡,三百年前藥王宗的記載裡,“鎮脈人”的地宮入口就埋在那裡。
夜風卷著灰燼掠過她的發梢。
白桃望著東北方的方向,那裡的天空黑得像塊浸了墨的布,隻有幾點星子在雲縫裡閃。
她摸了摸腰間的《脈經》,又看了看還在咳嗽的小梅,最後望向陸九——他的竹笠不知何時掉了,月光照著他眉骨的陰影,像把未出鞘的刀。
“去東北。”白桃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又重得像塊壓在胸口的石頭,“現在就去。”
陸九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他彎腰抱起小梅,血已經浸透了她的衣襟,卻還在往石案上滲,把“東北方”三個字暈染成團模糊的紅。
白桃撿起地上的銀針,針尖上還沾著小梅的血,在月光下泛著暗金的光。
祠堂外的老槐樹沙沙作響。
白桃最後看了眼香爐裡的灰,轉身走出祠堂時,風正往東北方吹得急。
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和陸九、小梅的影子疊在一起,像三根細弱卻堅韌的線,朝著同一個方向延伸。
遠處傳來日軍據點的汽笛聲,刺耳又尖銳。
白桃摸了摸懷裡的骨灰袋,母親的溫度似乎還在。
她知道,東北方的荒坡下,有更危險的東西在等著——但那又怎樣呢?
她低頭看了看掌心,灰燼落了薄薄一層,風一吹,就朝著東北方散了開去。
她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加快了速度。
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和地上的“艮”字重疊在一起。
白桃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個字,突然蹲下身,用指腹沿著灰燼的落點描摹起來。
泥土的涼意透過指腹傳來,她能感覺到,地底下有什麼東西在動,像沉睡了三百年的巨獸,正緩緩睜開眼睛。
喜歡桃花雪:1937卦變金陵請大家收藏:()桃花雪:1937卦變金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